心繫醫護前線 學護自發上場抗疫

護理系學生Michael到聯合醫院急症室擔任兼職,分擔醫護前線工作。(設計圖片)

「只要是幫到人的,我也想做。」眼見疫情下醫護人手愈趨緊絀,護理系學生Haruka 2月起毅然到觀塘彩榮路體育館暫託中心擔任護理員。中心內鋪滿病床,安置確診新冠肺炎的長者,Haruka整天在病床之間奔波照顧他們。

去年年末,本港爆發第五波新冠疫情,至2月時單日確診數字升至萬位。大批患者獲送往醫院求醫,導致人手及物資供應緊張,醫療系統嚴重超出負荷。政府設立多個社區隔離設施,按症狀安置病人,設施資源同樣一度見絀。前線壓力「爆煲」下,有護理系學生自告奮勇,到社區隔離設施照顧確診患者;亦有學生決心留在醫院工作,幫忙分擔前線壓力。

記者|陳欣陶 編輯|吳卓賢 攝影|吳卓賢

21歲的Haruka正就讀中文大學護理系三年級,原本在黃大仙醫院腫瘤科病房擔當學護臨時職位工作,兼職照顧癌症病人。 因應第五波疫情日益嚴重,連她工作的病房都轉為接收新冠患者,院方不容許學生繼續工作,2月22日起暫停她的兼職。不過,Haruka助人心切,經朋友介紹,25日開始到觀塘彩榮路體育館的暫託中心當兼職,照顧新冠輕症患者,大部分為長者及精神病患,每週上班兩至三天,每天12小時。

不辭勞苦 肩負大量護理工作

工作初期,Haruka面對人手短缺的問題,需要應付患者不少要求,令她感到吃力。暫託中心有多列病床,每列18人,理應由三至四個護理員照顧,負責給患者更換尿片、餵飯、餵藥等。不過,Haruka 工作的首數天,只有她和另一名護理員照顧一整列患者,花上一小時才完成為18個病人更換尿片。此外,她還要處理患者其他需要,例如攙扶行動不便的長者到洗手間,在他們肚餓或口渴時遞上食物和水等。

除了應付病人的日常需要,作為護理系學生,Haruka比一般護理員具備較多護理知識,所以要完成護士分派的額外工作如量血壓、「戳手指」量度血糖值等。雖然眾多工作令Haruka感到吃力,加上休息時間少,連續站着三、四小時工作才能休息15分鐘,但她很高興自己能幫上忙,順道累積實戰經驗。她如此努力工作,全出於對病人的同情:「我覺得他們很可憐。」

Haruka 的保護衣寫上姓名及職位,更標明她是護理系學生。護士看到她的資歷,不時委託她幫忙替病人量度血壓和血糖值。(受訪者提供)

安撫情緒 為患者帶來正能量

後來中心的人手增加,工作壓力稍為緩和, Haruka有更多時間聆聽患者傾訴。她曾深受憂鬱症困擾,因此格外關心病人的情緒健康。有病人居留期間向Haruka抱怨,病人的負面情緒不禁令她擔心:「很多老人家說想出去飲茶,說這裏的食物很難吃,聞到粥的味道就反胃、不想進食。」她亦有同感——吃了幾天中心提供的膳食後,她寧願外出買外賣。身為職員的她尚且有其他選擇,患者卻絲毫沒有。中心為了安全和節省時間,更不允許病人洗澡,護理員只能替他們抹身。有些病人因長期臥床而長出壓瘡,Haruka也只能用生理鹽水替他們清洗傷口。

處處受限的生活令一眾患者變得焦躁,每天都在問Haruka甚麼時候才可以離開。他們通常需要在中心逗留一至兩星期,直至兩次新冠病毒檢測呈陰性才可離開。曾有病人逗留期間忍受不到隔離生活而嘗試逃脫,被發現後需要穿上約束衣,被約束帶捆在病床,僅剩下在床上轉身的空間:「他們不斷叫我幫忙解掉約束衣,但我不知道該怎樣回應他們。」

Haruka心疼病人的遭遇,愈發努力地哄他們開心。她拿中心提供的蛋糕給他們吃,也會用握手、摸頭等身體接觸安撫他們的情緒,「他們就會舒服很多,平靜下來」。Haruka亦擔心患者因長期卧床而肌肉萎縮,更自發為患者按摩肌肉,得到他們的正面反應:

「很舒服啊!我的手太久沒活動了,是要這樣按一下。」

在Haruka細心照料下,很多病人對她的態度終有所轉變,從一開始的情緒激動、不斷說髒話,變得態度温和,不斷道謝她。她為病人的留院生活帶來改變,病人卻同時影響着她:「我看到病人就算很辛苦,也還是很想繼續生存。」Haruka深受感動,不覺工作壓力,反指患者為她帶來了力量。

早早上場 傾力照顧患者

當然,急需人手的隔離設施不計其數。同為中文大學護理系的二年級學生Sam(化名),參與防疫工作已一年多,曾到社區會堂協助採樣,也曾在大廈圍封行動中擔任檢測員。一直到最新一波疫情肆虐,Sam再次決定傾盡自己的時間,為患者出一分力:「當時我看到一張照片,上面有位老太太和老伯伯。他們各自躺在擔架床上,隔着床牽手,好像很冷的樣子。」由於公立醫院床位爆滿,病人入院後未必即時獲發床位,或須於戶外等候。這個畫面使他痛心,意識到醫療系統實在嚴重超出負荷,令Sam決定參與抗疫:

「我知道自己還沒畢業,未取得專業資格,可以做的事情有限,但我還是盡力嘗試去做。」

Sam擔任採樣員近一年,不曾因工作染疫。他更認為後期的變種病毒變弱,即使不幸感染也不擔心病情。(受訪者提供)

今年2月中,Sam開始到亞洲國際博覽館社區治療設施(下稱亞博)擔任全職護理員。他經護士朋友介紹入職,負責照顧館內確診患者,主要為長者與成年人,不時為臥床病人轉身、更換尿片等。亞博只聘請全職護理員,Sam一星期需要工作六天,每天12小時,以晚班為主,他笑指自己的生活作息像美國時間一樣。Sam直言長時間工作影響他日常上課,幸好現時大部份課堂是網上授課,他下班後會先回家稍作休息,再補看課堂錄影,以確保不耽誤學業。同時兼顧學業和工作之下,他每天只睡四至六小時。

投身護理員工作後,他進一步體會到醫護人手是何等不足。除了照顧病人外,亞博內的工作人員亦負責協調物資供應。館內的長者和長期病患需要氧氣、藥物等物資,裏面卻沒有充足份量:「亞博的兩個展覽廳這麼大,只有四瓶氧氣是不夠的。」而且亞博沒有設置藥房,工作人員需要花時間從北大嶼山醫院取藥,再運送到亞博,令病人延遲接收藥物:「這樣跑來跑去(運送藥物),前幾天所需的藥物,也至少要明天後天才有。」工作人員只好盡量增添物資,供患者使用。

Sam時刻認為有能力就要幫助別人,作為護理系學生,有這樣助人的能力和機會,所以早已自發參與抗疫工作。(吳卓賢攝)

工作十多天後,Sam和家人亦確診,他便暫停了亞博的工作。Sam在家休息數天後康復,之後內地醫護來港,人手供應增加,因此他未有重返崗位。不過,他幫助病人的志向依然,亦希望於畢業後加入公立醫院急症室工作。

願承擔感染風險 望能重返崗位

有學生在隔離設施幫助抗疫,亦有學生決意在公立醫院留守,即使面對感染風險仍想出一分力。去年11月中起,理工大學護理系四年級學生Michael(化名)到基督教聯合醫院擔任臨時學護,在急症室替病人換尿片、洗傷口、量度血壓與生命表徵等。一直到今年2月,第五波疫情來勢洶洶,Michael感覺到急症室接收的病人增加,愈來愈多呼吸道疾病患者求診,病房開始超出負荷。

工作期間,Michael 得知病房裏有病人是密切接觸者,病房卻只拉上布簾分隔密切接觸者和其他病人,並放置空氣清新機。Michael迫於無奈要與密切接觸者共處一室,繼續照顧房內其他病人。儘管如此,他仍如常工作:

「自己穿了整套防護裝備,要是確診的話也是天意。」

疫情高峰時醫院不讓Michael上班,高峰過後院方批准他復工,他現時已重返急症室病房工作。(吳卓賢攝)

縱使Michael決心留在醫院幫忙,無奈醫院2月中以疫情嚴重為由要求學護停工,但他時刻希望重返病房:

「起碼多一個人的力量幫忙,(大家)不會那麼狼狽。」

Michael與同事關係良好,被迫停工後,他仍能從同事口中打聽醫院情況,因而得知隔離病房床位已經爆滿,他以前工作的病房早已用來接收確診病人,有昔日戰友更跟他説,現時的醫院是「忙得瘋掉的煉獄」;他亦不時看到同事在社交平台上訴說工作艱苦,自己卻無能為力,令他感到很心酸。他曾主動聯絡醫院裏的護士,表示若病房需要他的話,自己會「隨時撲回來」,可惜遭到婉拒。

停工一個多月後,醫院3月尾通知Michael可重返急症室病房工作。眼見身邊同事仍持續確診,病房人手短缺嚴重,Michael早已決心回去工作。復工首天,Michael發現病房比以前接收更多長者,不少患者的病況也相當嚴重,令他要做更多臨床護理工作。即使如此,他說會繼續工作,盡力協助同事:

「盡量每個星期上足兩天班,幫得多少就多少。」

中大護理院長:用心去做 注意安全

除了自發參與抗疫工作外,亦有同學經學校介紹而投入抗疫工作。中文大學醫學院那打素護理學院院長錢惠堂表示,學院時有向同學介紹不同抗疫工作職位,例如位於彩榮路體育館、啟德郵輪碼頭等社區隔離設施的護理工作,介紹前學院會先篩選這些工作,了解工作機構提供的保障、工作範圍與風險,並協調機構與同學間的溝通,確保同學在決定參與工作前,清楚其工作條件。另外,學院一向有為同學提供感染控制訓練,如熟讀工作指引、穿脫防護裝備等,幫助他們應對具感染風險的工作環境。

錢惠堂表示學院一向有「感染控制」訓練,要求學生穿戴裝備時沒有錯漏,否則就要重複做,直至沒有錯誤,學生才能到外面工作。(吳卓賢攝)

錢惠堂不希望以「滿足實習時數」作條件,吸引同學參與校外抗疫工作,是否參與由學生自由決定,並非學院強制。他樂見同學貢獻社會,也是難得的經驗,但強調同學需知道此類工作的風險,希望同學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