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與使命的掙扎

記者│姚宛廷

為了把受訪者寫得更為傳神，記者在訪問的過程中總會觸碰到受訪者的深心處，讓他們說出一些往常不輕言的話。

兩名曾是越南難民的受訪者的剖白至今仍像鐵燒般烙在我的心坎上。年過半百的杜德雲偷渡來港以後一事無成，一直對家人心感愧疚，自認為對不住家人而不願回越南，把思鄉之情盡收心中。而阿旺則一心想回越南卻遭拒，有家歸不得，只得與家人分隔異地，三十多年來都過著如遊子般漂泊的生活。

他們每每談到家人時那可憐的眼神、泛起淚光的眼睛，以及強忍眼淚而緊抿的嘴巴，都牽動我的思緒，他們每一個強裝淡然的表情，令我不忍心繼續追問。我幾度想避而不談，因為我的追問好像要揭開他倆早已結疤的傷口，我更覺得自己是個殘忍的劊子手。那一刻的我很是掙扎。

最終我選擇堅持追問，這並非因為承認自己的殘忍不堪，而是明白到有時候殘忍並不代表無情。身為記者，這就是本份，不能因為情緒被牽動而放棄使命。相對於繞過他們的悲傷不談，我想我更應該以文字寫出他們一腔的悲慟，讓公眾看見被遺忘的他們，這也許亦是受訪者想我為他們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