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紅人涉足電視台 YouTuber「撈過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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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有人批評我不過是個YouTuber,不是演員,但我不介意,因為都能感染觀眾。」Creamy(易健兒)除了拍攝影片上載YouTube外,近年更走進電視台,參演電視劇和真人秀節目。YouTuber走進「公仔箱」,有為夢想、人氣、或得到認同,他們的參與為電視台帶來收視,真摯的情感也滿足觀眾的期望。

自2016年開播至今,ViuTV不時邀請YouTuber以嘉賓、主持、演員等身份參與節目,打破YouTuber「難登大雅之堂」的迷思。兩者融合,各取所需,也衍生出新的電視文化:藝人不再是被仰望的一顆星,而是一個真實、貼地的普通人。

記者|黃心聯 編輯|梁穎欣 攝影|梁穎欣 黃心聯

一改在電視劇《嘆息橋》中戴著銀絲圓框眼鏡的「學生妹」形象,28歲的Creamy這天接受訪問穿著一身粉紅色的格仔連衣裙,加上一個斜肩小包;一頭淺棕色的長捲髮配上精緻的妝容,襯托出她皮膚的白皙。Creamy現時與男友一起經營YouTube頻道《arhoTV》,頻道訂閱人數達46萬,比另一當紅YouTube頻道《試當真》高出逾三成;大部分影片觀看次數達20萬以上。頻道走上軌道,但Creamy當初無意當一個YouTuber。

Creamy在《嘆息橋》中飾演苗嘉嘉(網上截圖)
Creamy在《嘆息橋》中飾演苗嘉嘉。(網上截圖)

「拍YouTube(短片)是被更多人看見的機會」,本想當一名舞蹈演員的她,因為1.5米的身高而在一次試鏡中被評判指出:「你這種身高,跳得再厲害也好,這一輩子也不可能當dancer(舞蹈演員)」。

此路不通,唯有另覓新徑,於是Creamy在2014年開設頻道。她指YouTuber沒有入行門檻、質素參差,當時她也怕被定義為YouTuber,所以對外仍強調自己是演員。但開設頻道確實為她增加曝光率,往後她和多個頻道合作,參與演出,亦在2015年參與電影《哪一天我們會飛》的拍攝。

發揮協同效應 人氣收視皆增

2017年,她加入《arhoTV》,與男友合作拍攝製作「巨大化」食物(如將蛋撻製成80倍大)、「開箱」(開封新產品的過程)等影片,訂閱人數比以前開設的頻道高出近28倍。同年,她首次參演ViuTV劇集,「電視台找我們拍電視節目,當然是因為希望我YouTube的觀眾看節目,從而提升收視率,前幾年網絡(觀眾群)大於主流媒體。」2020年拍攝的《嘆息橋》是Creamy在ViuTV拍攝的五套電視劇中戲份最多,她飾演被同學欺凌的中學生苗嘉嘉。節目為Creamy拓展觀眾群,變得「入屋」:

「有嬸嬸不知道我是YouTuber,但記得我曾經在節目上吃西蘭花」

也有觀眾表示她的兒子很喜歡看她的頻道節目,「但她的兒子還是手抱的」,令她啼笑皆非。

《arhoTV》「巨大化」系列影片,Creamy和男友Sunny會將食物製成數十倍大,觀看次數達20萬以上(網上截圖)
《arhoTV》「巨大化」系列影片,Creamy和男友Sunny會將食物製成數十倍大,觀看次數平均達20萬以上(網上截圖)

YouTuber也是一種專業

她感激編劇黃綺琳邀請她參演《嘆息橋》,「原來有人和我一樣,不覺得YouTuber是YouTuber;演員是演員」。有所感觸,因曾被批評:「你說自己想做演員,但現在不過是拍YouTube(短片)而已。」她曾不斷強調自己是個演員,但在加入了《arhoTV》後,明白YouTuber也值得尊重。慢慢釋懷,因YouTuber要自己包辦編劇、演出、攝影等工序,迎合演算法亦非易事:「你的影片不好看,觀眾要走是很容易的,但做演員,你一次做得不好,其實你會有機會再令他人看到你。」

Creamy以往會強調自己是演員,但加入《arhoTV》後,明白YouTuber也可以是一個專業,遂不界定自己身分。(梁穎欣攝)
Creamy以往會強調自己是演員,但加入《arhoTV》後,明白YouTuber也可以是一個專業,遂不界定自己身分。(梁穎欣攝)

平台雙融合 節目貼合藝人真實個性

YouTuber門檻低,質素參差,讓人感覺「難登大雅之堂」,但部分製作也會影響ViuTV節目風格,例如ViuTV的綜藝節目會插入他們拍攝的短片。她亦曾參與部分ViuTV綜藝節目,包括《克服他她它》《嫌疑事件簿》等,她指參與節目時不需要很正經:「ViuTV想要我們在YouTube的樣子,想我們朝氣勃勃一點」,因為觀眾想看藝人真實的一面:「如果你在社交媒體的形象和電視上的有落差,觀眾會不適應。」

ViuTV的節目重新掀起追劇熱潮,Creamy認為它正努力地讓網絡媒體和主流媒體並存,而且一起走向更好:「這件事其他國家已做了很多年,例如日本有雜誌專門介紹日本的YouTuber,或者台灣媒體會轉載YouTuber的影片。」

吸納電視觀眾 參演電視節目助人氣

今年4月,ViuTV推出夫妻真人秀節目《賭命夫妻》,五對夫妻接受連串考驗贏取獎金,張瀞文(Ruby)和丈夫便是其中一對,她坦言參與的原因之一是希望為自己的YouTube頻道增加觀眾:

「上電視能將ViuTV的觀眾轉化成自己的觀眾,那我才不會白費心機。」

Ruby在 2017年開設個人頻道《Bube Bube》,現擁有約1萬位訂閱者,主要以箍牙、霧眉等影片最為熱門,更被封為「箍牙YouTuber」,影片觀看次數介乎數百至幾萬。她指《賭命夫妻》播出後,部分頻道影片的觀看次數增加了五萬以上,訂閱者也從七百人大增至一萬:「我在一些影片加入如『賭命夫妻Ruby』、『ViuTVRuby』等標籤,每次有人搜尋『賭命』時,就會出現我的名字。」

Ruby起初參與《賭命夫妻》,希望為自己頻道增加觀眾。她期盼將電視觀眾對節目的喜愛轉化為對個人的喜愛,以留住觀眾。(黃心聯攝)
Ruby起初參與《賭命夫妻》,希望為自己頻道增加觀眾。她期盼將電視觀眾對節目的喜愛轉化為對個人的喜愛,以留住觀眾。(黃心聯攝)

節目播出的首星期,Ruby乘勢拍攝了《賭命夫妻Q&A、爆料、你睇節目所不知道的事》,講述拍攝節目的感受,成功吸引7.6萬人次觀看,比頻道其他美容影片高出至少兩倍。她指短片單是剪接也用了三天,雖然疲累,但要讓觀眾在看完首星期節目後仍保持熱度。到節目全部播映後,她又推出《賭命夫妻大結局Q&A + Giveaway》,希望「讓觀眾對我們有依依不捨的感覺」。

Ruby在《賭命夫妻》播出首星期,上載《賭命夫妻Q&A》影片,以維持觀眾熱度。

節目令她知名度上升,她有次在診所遇到觀眾:「他們二人是從不同渠道認識我,有從電視節目認識我的,但另一位不知道有節目,但看畢我的YouTube片段。」節目放映後,她和丈夫受廣告商青睞,以夫妻檔參與一些生活產品的廣告拍攝:

「如果同樣有一萬人訂閱,其他人沒有上節目,他們未必跟我同一個價位。」

跳入「公仔箱」 擴展年輕觀眾群

當了十多年靈異節目主持的潘紹聰,除在自己創辦的網上電台主持靈異節目《恐怖在線》外,近年跳入「公仔箱」,主持ViuTV靈異節目《總有一隻喺左近》、《總有一瓣喺左近》。

潘紹聰認為,網上電台的即時性,與電視台龐大的觀眾群,對他而言是互補不足,而上電視主持節目,對他而言是得到觀眾認同。(梁穎欣攝)
潘紹聰認為,網上電台的即時性,與電視台龐大的觀眾群,對他而言是互補不足,而上電視主持節目,對他而言是得到觀眾認同。(梁穎欣攝)

他曾在新城電台主持靈異節目《恐怖熱線》4年,在2008年離開電台後轉戰網台,獨挑大樑,但當時智能電話未普及,很多觀眾都不知道節目轉至網上播放,直至近年他再次現身熒幕,觀眾才得知他有開設網台:「有觀眾喜歡靈異節目,但他只是看電視,找不到我的網台。」他表示靈異節目的觀眾群廣,而現時在ViuTV主持靈異節目,讓他被年輕的觀眾認識:「 ViuTV的觀眾較年輕,如果我的節目在TVB,年齡層可能不會那麼小。」

「公仔箱」內仍有掣肘

網台和電視台兩邊走,潘紹聰坦言較享受網台的製作,因為在電視台當主持是很難跳出既定的框框,若想在電視節目增添新元素,需要監製批准,也要全部工作人員配合。有一次他向製作組建議拍攝外景,但「又要預約車,又要拿很多器材」,最後因預算問題被擱置,但在網台,「拿着一部手機便立刻開始拍攝。」

諸多限制,但眾多網絡紅人仍願意參與電視台製作。潘認為電視吸引力在於受眾廣泛,在「人人都可以是YouTuber」的年代,上電視意味地位提升:

「香港的電視台只有兩三個,你上電視做主持代表有受眾認可,始終也會覺得上電視是一件重要的事。」

雙方合作 相輔相成

Ali(化名)在ViuTV任職資料撰稿員近一年半,撰稿之餘亦要決定及聯絡節目嘉賓。她曾在《囝囝女女730》等節目,邀請YouTuber擔任嘉賓,她坦言邀請嘉賓主要看檔期,因為電視台製作節目要先定廠期,如果預定嘉賓檔期不能配合,就要找人頂替。

相較其他常在電視露面的歌手或藝人,YouTuber會更落力宣傳節目,她舉例,電視台主持不會每天在社交媒體轉載《囝囝女女730》的限時動態,但YouTuber一定會轉載:「因為他們很久才上一次電視」。有些網絡創作者也不介意片酬,他們看重的是能夠到一個大眾的平台,讓更多人認識,

「曝光率比價錢重要。」

她又指,網絡創作者習慣在鏡頭前表現自己,因此上節目時不會介意展露自己的性格:「現在觀眾喜歡『真』,YouTuber在頻道已經塑造了形象給自己,我們把那個形象放到節目中,就能營造到一種真實貼地的感覺」。

YouTuber影片的美術風格也為電視台的創作帶來靈感,Ali指剪接或製作字幕時會參考YouTuber的風格,甚至在剪接時加插YouTuber的短片:「他們的設計很美,比電視台美很多,因為他們真的很用心做,在一段很短的影片裏會有很多聲效、動畫。」

但雙方合作並非一拍即合,Ali指電視台講求即時反應,但有YouTuber習慣了自己拍片時無限重拍,上電視時會「窒機」,變為一問一答,令節目長度嚴重不足:「我沒有理由跟你說你每一句要説甚麼,因此我們只好直接下指示:『我想你答15秒』。」

雙方合作愈來愈多,邀請YouTuber參與電視節目的製作會否是個大趨勢?

「視乎節目類型,邀請YouTuber可能會有他的觀眾看,但若節目本身收視率低,有他們參演的那幾集收視率也不會飆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