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SE北上 成內地生另類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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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評局於去年6月公布,最快2024年在內地實行DSE「異地同考」。

「什麼是DSE?難度比高考低!」「我是自修生,考DSE會被扣分嗎?」「升學捷徑!一文解讀香港DSE考試!」諸如此類的標題,近幾年開始出現在內地網絡平台小紅書、知乎和微博的帖文裡。

香港文憑試(DSE)近年在內地興起,DSE補習社如雨後春荀,也有越來越多內地學校增設相關課程。考評局於去年6月公布,最快2024年實行DSE「異地同考」,除了英文口試,港籍考生可在內地應考DSE。

DSE不限考生國籍,內地生能以自修生身分報考。考評局回覆本刊查詢,表示正就內地籍考生是否能在內地考文憑試,和相關部門商討中。有內地升學中介指,查詢及報讀DSE班的內地生節節上升;亦有成績中游的內地生,將DSE視為來港或到外國的升學捷徑。

記者|袁曉琦 編輯|朱宇心 攝影|朱宇心 袁曉琦

「三,二,一,茄子!」來自深圳市第三高級中學(下稱三高,為市內公立學校)DSE班的高一學生、家長及老師們在香港中文大學的百萬大道上留下合照。3月中旬,他們來到中大,參與由香港中文大學博士校友會主辦的研討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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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高DSE班的高一學生參與由香港中文大學博士校友會主辦的「設計思維」活動,和老師們在百萬大道上與中大校徽合影。(袁曉琦攝)

研討會中,三高特設頒獎環節,內地籍的呂思成上台,從與席嘉賓前教育局局長吳克儉手中接過獎學金——2022年4月,她赴港應考DSE,以五科17分的成績,考入香港的嶺南大學經濟學系。

呂思成小時候經常跟父母到香港遊玩,對香港國際化的環境產生好感,萌生到這裡升讀大學的想法。然而,她初中成績一般,在中考滿分460分中取得395分——分數在深圳市屬於中游,約相當於入讀第六梯隊學校(共有十梯隊)的要求。她坦言:「如果用高考(成績)過來香港的大學,要求會更高。」後來她在爸爸口中得知DSE,又覺得DSE與本港教育有較強聯繫,便在2019年入讀深圳市第三高級中學國際部的DSE課程。

她指,除英文科外,DSE的其他科目比國內課程容易,中四的DSE數學課程,她甚至早在初一、初二已經學過:「DSE的題型、考核的知識重點也較高考固定。」惟呂思成直言:「網上宣傳說DSE很容易,但我覺得沒那麼容易。」她指DSE要多操卷,熟悉答題「模板」,當她遇上陌生的英文特定題型,會不時借用同學的VPN(虛擬私人網絡),翻牆到YouTube觀看香港學生分享應試技巧和心得。課程內容方面,她認為英文整體難度高,閱讀篇章生字較多,聆聽及綜合試卷的錄音語速太快,很容易跟不上,但作文可以背句式、「高級詞彙」來備戰。至於她最擔心的英文口試,因疫情關係而取消,讓她鬆了一口氣。

除了呂思成外,據考評局數字,DSE非港籍自修生人數從2012年的9人增至2023年的281人,共升約30倍,2019年更一度高達382人。

前教育局局長吳克儉(左)出席由中大博士校友會與創鋒教育聯合舉辦、三高國際部師生有份參與的「設計思維生命教育與生涯規劃達人:真情對話」研討會時,頒授獎學金給呂思成同學(右)。(袁曉琦攝)

偏科學生盼來港升學 重點攻讀文科

一同來中大參觀的內地籍學生紫淇從小嚮往外地教育,最終將目光投放在離深圳只有一河之隔的香港中文大學翻譯系。現時她正在三高讀高一(即香港的中四)。

紫淇坦言,自己初中成績不算彪炳,在中考時,滿分610分,考獲460分,只能入讀中等水平的中學。紫淇母親亦表示,女兒較偏文科,初中時英文科成績不錯。惟高考要求各科表現平均,且數理科難度更遠超DSE,不利於數理較差的紫淇,而DSE班則只須集中「攻破英文」。

紫淇在班級時常名列前五名,但仍認為現在讀的英文頗深奧。紫淇母親直言:「連學校老師也曾提及,他們在高一讀的英文課程,可能只相當於(香港)小學三、四年級的水平。」學校每周會特地安排九至十節雅思(IELTS)及英文課,比其他課堂多出三節或以上。紫淇在學校是「封閉式學習」,每周住校上課五天,從早上約七時上課至下午五時,再晚自習至晚上十時,住校期間不准帶手機。

目前入讀香港本地大學的基本DSE成績要求,只需四個核心科目中、英、數、公民與社會(2023年以前為通識科)分別達到「332」和「達標」的評級;紫淇坦言,雖目前其英文科水平約為2至3級成績,但希望爭取到4或5級,而數學則力爭合格。

黃太(左)和女兒黃紫淇(右)一同參觀香港中文大學,黃紫淇表示有意入讀香港中文大學翻譯系。(袁曉琦攝)

公民科非大問題 轉制後減負擔

至於公民科,紫淇反而認為該科著重創意思考、答題思路,且關注時事,較有趣實際:「跟現代比較掛鉤,不像國內政治課,講『以人民為中心』的思想灌輸,像純粹的歷史課。」老師在課堂上會播影片講時事,上網也能搜到香港的資訊。

任教該校公民科的港籍老師胡禮和也表示,內地學生對國際、外交事件的認識較全面,故多以國際新聞為教材。而不少公民科議題,如能源、衛生、全球化等,其實與內地生距離不遠:「比如深圳近年發展很快,光污染他們自己也有感受。」遇上罕見疾病等不切身的香港議題,便播放電視劇、紀錄片等教材。他預料,公民科取代通識科後,評級方式轉為「達標」與否,將減輕內地生的學習壓力。

報讀人數急增 成新興國際課程

目前在內地開設DSE課程的學校超過65間,大多為國際及寄宿學校,主要分布在北京、上海和廣東。大部分學校會與坊間補習社(內地稱為培訓機構)合作,開辦不同國際課程,如IB(國際文憑考試)、AP(美國大學預修課)和A-Level(英國高中課程)等。DSE課程則成為近年熱門的課程選項,就連香港大型補習社遵理學校,也在內地開設國際教育學校,今年2月更於內地舉行首場DSE模擬試。

香江全人教育創辦人兼三高國際部DSE課程教學總監謝穎堅表示,他自2019年起,為三高國際部提供DSE課程。他指,在香港考評局宣布將設考場於內地之前,DSE在內地鮮為人知,

「我跟一百個人說,沒有十個人知道什麼叫DSE。」

目前,內地籍學生與內地港籍學生一樣,均須以自修生名義赴港應考。考評局去年6月公布「異地同考」消息,內地合資格的港人子弟學校能作「與考學校」後,雖未正式宣布內地籍學生能否受惠,但謝穎堅指,消息一出,「忽然全部人像瘋了似的查詢DSE。」

三高國際部香港DSE項目創始人吳晉表示,該校DSE班的學生人數從2019年的15人,增至2022年的42人,內地生佔四分之三,更預計今年將會招收逾100名DSE班新生。

三高國際部香港DSE項目創始人吳晉表示,近年報讀該校DSE班人數不斷增加,料新學年可招收約100名學生。(袁曉琦攝)

難度適中認受性高 吸引成績中游學生

除了中學,培訓機構(類似香港的補習社)亦摩拳擦掌。DSE培訓機構活石學院,在2017年開始接觸國內不同學校,洽談在校內提供DSE課程,並曾於三間私校開辦DSE高三課程,當時只有共19名學生。到了2019年,活石學院DSE課程的高中三級共有約150人。

活石學院、香港升學中心創始人林偉文觀察到,除了本身想到海外升學的內地生,現在有更多中下游學生,或在中考失利的學生,轉而選擇DSE。 他指,成績平平、或希望海外升學的內地生視DSE為一個出口——鑒於這些學生的英文基礎較弱,難以適應IB、A-Level等全英文教學模式的國際課程;而除了英文科,DSE考卷都能用中文及簡體字作答。而且教學模式與內地較為相似,數理科更比國內課程簡單。網上招生資訊可見,部分學校亦開辦「一年衝刺班」,專為高二或高三學生、高考復讀生(港稱重讀生)而設。

林偉文亦表示,DSE的國際認受性高,香港大專院校及超過300間海外院校均接受DSE成績,是高考成績無法提供的便利。很多家長早已知道孩子大概會上怎樣的大學,故轉攻國際課程,以求升讀外地大學:

「若沒有信心考到一本(即國內一線重點大學)或更好的大學,或者『211』、『985』(指內地政府重點建設的大學和重點學科),就可能寧願去考其他世界排名更高的大學。」

活石學院及香港升學中心創始人林偉文,經營DSE培訓機構已逾六年。(朱宇心攝)

以三高國際部為例,據該校DSE項目創始人吳晉說,該校學生於深圳市內屬於中等水平,而DSE班首屆畢業生有三分一升讀外國大學,當中包括世界排名30的海外大學;而來港升學則有六人。但並非所有學生都能靠DSE直入大學,其中有兩名學生因英文不達標而入讀香港副學士課程。

DSE被宣傳為「升學捷徑」

在內地讀高中課程,一年學費只需要約2000至5000元不等。記者統計過全國各地68間學校DSE班的收費情況,一年的收費均價從5萬元至25萬元不等,其中深圳市的學費均價最高,每年約為15.5萬元。

大學線-內地DSE學校學費比較圖
記者共統計68間內地不同地區且設有DSE課程的學校,其中深圳市的學費均價最高,每年約為15.5萬元。(大學線製圖)

至少12間學校及DSE培訓機構的招生頁面、宣傳材料聲稱,DSE香港考生人數僅四、五萬多名,競爭壓力遠低於內地高考。今年,全國高考考生逾一千萬人。

至於DSE是否真如宣傳所說,必然是「升學捷徑」?單論本港大學,自2020年起,非港籍學生以自修生身分應考DSE,須經非聯招(Non-JUPAS)報讀香港大專院校。惟林偉文坦言,非聯招同時招收持有A-Level、IB、SAT、OSSD等國際試成績的學生,仍然有一定競爭:「DSE這條路,如果學生不是港籍,升學路途尚未完全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