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上的愛與慾

「殘疾女性是一朵花,如果這朵花散發香味,就會吸引人採摘,就會很危險。所以他們常常跟這朵花說:『你是一棵草,你是沒有香味的,甚至只有惡臭。』」

談情說愛對於一般人來說,平凡不過。但對肢體殘障者而言,情愛和親密關係是奢侈品。不論社會或家人,只會對這些燦爛的花兒說:「你是一棵草!」社會大眾和家人通常只著眼和滿足於解決他們起居和醫療等「生理需要」。坐在輪椅上的他們,是否就不需要盛放?不能夠愛與被愛呢?

記者│黎詠心 胡翠姍 編輯│梁鈺雯 攝影│黎詠心 胡翠姍

紫色的眼鏡、紫色的手錶,左手手腕上戴著一條手鏈──Sandra跟很多女生一樣講究打扮;也跟很多女生一樣,對愛情滿有憧憬:「我也渴望被愛和愛人。」

唯一不同的是,她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生。

年約40歲的Sandra,因母親遺傳而患有神經纖維瘤。她的右腳天生畸形,八歲時接受截肢手術並裝上義肢。她的左邊身體亦受病情影響,時常感到麻痺痛楚。十年前,Sandra完全依靠輪椅代步。除了行動不便外,這個病亦為她的皮膚帶來大小不一、深淺各異的「牛奶咖啡斑」,身體內、外亦長有腫瘤。

憧憬愛情 家人:用盆水照下自己個樣

Sandra的三個姐姐都沒有患病,家裡只有她需要截肢、坐輪椅。完成學業,初踏入社會時,Sandra偶有打扮,會穿上裙子,更會花心思化妝和穿戴飾物。媽媽卻對她說:「你隻腳長這樣子就不要著裙了」,形容她「鬼五馬六」。Sandra覺得母親的說法並不合理,反問:「這是法律規定的嗎?」Sandra並沒有被母親的話動搖,但因出入都坐輪椅,為免「走光」,衣著都以簡單方便為主;偶有重要場合,才特別裝扮一番。在她眼中,女孩子打扮不過是平常事。

雖然幾段感情都沒有開花結果,但Sandra依然渴望愛與被愛,同時相信會找到疼愛自己的人。(黎詠心攝)

身體缺陷奪不走Sandra的愛美天性,也奪不走她對愛情的憧憬。18歲時,她在一個電腦課程中,結識了一名比自己年長近20歲,因車禍而傷殘的男同學。二人互有好感,課餘亦有約會見面。 然而,Sandra的家人卻不看好這段情緣。

有一次,Sandra無意中向家人提起自己有心儀對象,母親卻認為她外表有所缺陷、不配被愛,狠狠潑了她一記冷水:「不是吧,你要拍拖?你覺得人家會喜歡你嗎?你『搵盆水』照照自己個樣吧。」雖然兩人的關係後來因為喜好、習慣不合而沒有延續,但Sandra仍然相信會遇上適合自己的「他」。只是為免受到冷言冷語,她後來經歷了兩段感情,再無主動跟家人提起。

「我覺得一個人無論傷殘有多嚴重,都渴望被愛和愛人。」目前Sandra雖然單身,但勇於去愛。十年間一直與一名輪椅使用者交往,二人相處與一般情侶無異,有時候會一星期相約外出四、五次,逛街、吃飯、看電影;也見過彼此的家人,唯獨欠缺男女朋友的名分。同樣患病的男方,因不想成為她的負累,一直有所顧慮。Sandra明白對方的身體機能會隨著病情不斷退化、影響呼吸,然後死亡,但她表示假如他日要照顧對方也是心甘情願,一直沒有放棄。被她真誠打動,男方現已會主動約她外出,她笑言:「我將個『冰山』劈開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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