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醒在無明時代 金馬新導演 黃進

以電影載道 望觀眾反思社會

黃進在2011年畢業後,參加鮮浪潮短片競賽拍下《三月六日》。短片 重現2011年3月6日,三名示威者堵路反對財政預算案,以「非法集結」罪名被捕後,與三名警員在警局激辯的場景──正正是黃進的親身經歷。故事敍述,六 個人同有實現社會公義的渴望,但對公義的理解、爭取公義的方法各異,又抗拒與立場相異的人溝通,才令矛盾加深。黃進冀望觀眾明白不是所有事情都是非黑即白 的。惟拍攝至今的六年後,黃進觀察到社會時常落入一種二元對立的狀態,又拒絕溝通。

除《三月六日》外,黃進亦繼續秉持這種信念,創作了《一念無明》──「一念無明」是佛家語,意思是人有了最初的「一念」,衍生萬個念頭,堆疊成無法排解的煩惱,叫人無法認清事實的本相。而缺乏了解自身與世界的智慧,就是「無明」。

電影《一念無明》中,一個兒子在照顧久病的母親時積鬱成疾,最後誤殺母親,被送往精神病院。早已離異的父親其後從病院接兒子回到劏房居住,二人在狹窄的空間裏頻生衝突。這齣電影探討的社會議題繁多,包括住屋問題、公營醫療體制,以至對精神病人的支援等。不少觀眾認為這齣電影太過沉重,黃進卻希望把社會現實赤裸地呈現於觀眾眼前,叫他們思考社會問題:「真實永遠比戲劇更誇張,但是我們選擇了迴避。」

一如麥昆的《大絕食》,即使兒子錯手弒母、父親棄親離家,黃進不想觀眾將他們草草定性為壞人,而是先理解他們當下的軟弱及承受的壓力。他相信,電影聲畫俱備,容易令觀眾代入角色,了解主角苦受壓迫的生活正是香港不少人的寫照,繼而反思社會病態的現況︰

「超級英雄電影的處理其實很懶惰,人們都說『我是無辜的,壞事都是壞人一手造成的』,但其實我們亦有份釀成。」

迷失過後 更見堅持

縱然執著電影信念,黃進亦有經歷「無明」的時刻。2011年,黃進懷著滿腔熱誠投身電影工業,擔任《掃毒》的編劇。他每天在泰國的片場撰寫當天拍攝內容,拍攝完工回港後則創作個人作品《Good Take》。片場文化、導演風格各異,黃進每天在片場即席寫劇本耳濡目染,需要顧慮鏡頭效果、道具布景配合等實際因素,多多少少影響了個人創作的風格。

他的女友、《一念無明》編劇陳楚珩在《Good Take》字裏行間發現,黃進創作時考慮的元素,漸漸以觀眾角度為主導,如對白簡單易明,情節富娛樂性等,與在學院所學,著重電影能否表達個人風格,截然不同。幸得女友提醒,黃進才能重拾自己的風格。在城大一場分享會中,黃進寄語有志從事電影的師弟妹,從其他導演身上汲取經驗或學習技巧後,應分辨哪些適用於自己的電影︰「電影工業就像一個江湖,你在裏面是學壞了,還是鍛鍊了,只是一線之差。」

屢憑《一念無明》獲獎,這名年輕導演未有意氣風發,而是冷靜地道:「這些獎項是給予我們話語權。」黃進下一齣電影無可避免需要商業投資,他認為獎項帶來的名氣,能讓投資者相信他的執著,令他不必輕易妥協,繼續堅持對電影的信念。

 

▲ 黃進憑《一念無明》奪得第53屆金馬獎最佳新導演。(艾博瑜攝)

黃進憑《一念無明》奪得第53屆金馬獎最佳新導演。(艾博瑜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