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為何走上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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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吳宛樺 記者│譚德恩 謝馨怡 攝影│吳宛樺 謝馨怡

去年8月至今,香港已有15名大專和中學生自殺身亡,其中大學生佔7宗。捱過了「一試定生死」的公開試,大學生本應享受憧憬已久的大學生活。然而,隨著學習的環境轉變,來自四方八面的壓力,令不少大學生飽受煎熬。有人因「上莊」後莊務繁重而飽受壓力,曾以𠝹刀自殘,甚至企圖跳樓;也有人因學業壓力,出現堂上無故哭泣,以及胃痛等抑鬱症狀。

連串悲劇,不但再次引起社會關注大學生的情緒問題,院校的輔導服務支援亦響起警號。

莊務排山倒海  拍檯𠝹手發洩

「上莊」(擔任校內學生組織幹事)是大學五件事之一,很多新生為豐富自己的大學生活和社交圈子,都會選擇「上莊」。不過,原來上莊也會成為學生的壓力來源。就讀中大的阿詩 (化名),曾擔任校內學生組織的會長,莊務排山倒海,令她飽受極大壓力。

一直以來,阿詩從未因為學業上的壓力而情緒失控,但自從上莊後,她有感要頂著對書院三千多個學生負責的壓力,開始出現失控的舉動,例如她曾於會議時拍檯罵人,她以為發脾氣的原因只是自己情商不高,沒察覺到情緒的魔爪已悄悄向她伸展。有一晚,阿詩獨自在黑漆漆的會室工作,其間接到同學電話,有些問題需要她立即解決,但她卻無法專心處理,負面情緒瞬間膨脹:「那刻我看到桌子上有把剪刀,很自然就做了𠝹手的動作。」初次𠝹手,使她的臂上留下了永久的血痕,阿詩形容那刻「彷彿有另一個我控制了自己的思考」。

阿詩 (化名) 左臂上留下?刀的疤痕。 (謝馨怡攝)
阿詩 (化名) 左臂上留下𠝹刀的疤痕。
(謝馨怡攝)

阿詩沒及時處理情緒,使壓力一步步走向臨界點。在一次教務會選舉中,她競逐社會科學院代表一職。當時她被指控濫用職權宣傳,在聆訊審議當晚,她激動得拿起椅子欲攻擊發言者、又在群眾面前哭起來,更出現前所未有的幻聽,聽到「你為何不去死呢?你死了就清白了」、「你死了,他們就會內疚」,像著了魔一般驅使她當晚奔向蒙民偉樓天台企圖跳樓,幸好同學見勢色不對,緊緊尾隨,最後被同學阻攔她才沒有跳下去。

聆訊過後,阿詩才驚覺自己需要情緒治療。通過中大保健處及輔導組幫助,她被轉介到大學診所求醫,但她感到不被尊重:「醫生命令護士不要離開,怕我會失控。他這個舉動令我覺得自己好像怪獸。」
最後她被轉介至私家精神科醫生就診,服用抗抑鬱藥及安眠藥近九個月才康復,期間她亦接受中大輔導服務近半年。阿詩認為藥物治療與輔導服務缺一不可:「藥物治療令我免受失眠等生理困擾;輔導組則負責引導和聆聽,幫助心靈上排解情緒。」

除了專業輔導,朋友的陪伴也幫助她走出陰霾,朋友交談中會避免觸碰她的情緒傷口:「他們會跟我說那裡購物有折扣、那裡有展覽,分散我的注意力。」作為過來人,她建議若身邊有朋友出現情緒病,千萬避免說「不要不開心吧」或「好多人慘過你啦」等語句,因為這樣會使患者感到不被明白,加深病情。

日哭五次頻胃痛  學業壓力吃不消

就讀中大的阿琪(化名),成績不錯,學期平均積點(GPA)一般「過三」(即平均每科達乙等)。阿琪以往中學成績算是不錯,有拿過獎學金,但其實自知沒有盡力去讀:「中學很多時候都是考試前三天才開始溫書。但上到大學之後,發現這種『打天才波』的讀書模式會影響成績。」她醒覺到要認真追求學問,但同時同系的學生普遍成績優異,要名列前茅,絕不容易,她在比較之下漸生壓力。阿琪自三年級起感到情緒低落,壓力教她徹夜難眠,又會因胃酸倒流而感到噁心難受 。學業壓力愈來愈大,她會無故哭泣,最嚴重時曾一日哭五至六次, 失去做功課的動力:「有一次上課的時候突然間哭起來,我就衝出課室立即回家。」

阿琪在中期試時陷入情緒低谷,但她以為考試過後情緒便會好轉,未有即時求助。直至去年五月學期結束,她仍經常無故哭泣,才意識到自己需要向大學輔導組求助。

阿琪先後兩次尋求輔導,第一次透過網上預約服務,等了差不多兩星期才獲安排接見,她認為是「不可以接受」,而且她感到接線的職員說話冷冰冰,讓求助學生感到不被重視。不過,輔導員就能幫助她疏導情緒,但她認為校方應多加宣傳,讓同學因應情況尋求針對性協助。

阿琪認為,大學課業日趨繁重是主要的壓力來源,如某些科目的評分方法複雜,被拆分為多個細項,變相使課量加重:「有些科目只要求學生在學期末做一次課堂報告及學期論文,但有些卻要每星期閱讀指定材料,還未計算測驗、報告和論文等。」一科的評分方法拆分為多個細項,每項的佔分比重雖是減少,但課量卻令她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