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恐襲後的12小時

法國巴黎街景。(陳寬攝)

編輯│鄭梓冲 記者│謝德熹 攝影│謝德熹  陳寬

筆者謝德熹,就讀香港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三年級, 現於荷蘭鹿特丹伊拉斯謨斯大學當交換生。

巴黎恐襲後,旅館外有大批警車飛快掠過,氣氛緊張。(謝德熹攝)
巴黎恐襲後,旅館外有大批警車飛快掠過,氣氛緊張。(謝德熹攝)

11月13日晚上,我正在位於巴黎11區的青年旅館收拾行裝, 準備結束法國的旅程,翌日返回荷蘭。在巴黎最後一天,遊過凡爾賽宮,晚飯後乘地鐵返回旅館,當時我已感到市面氣氛有點不尋常。根據前幾天的經驗,旅館附近一帶在入夜後比較寧靜,不會有太多車經過。但當晚九時開始,旅館附近有多輛警車及救護車經過,警號聲斷斷續續維持了半個多小時。此時,手機彈出突發新聞的通知,指巴黎市區發生連環恐襲案,全國進入緊急狀態,並封鎖邊境。

我從新聞中得知連環恐襲集中在10區及11區,而我的旅館距離其中一間受恐襲的餐館只有約八分鐘車程。我驚覺事態嚴重,立刻致電家人報平安,免得他們擔心。然後,我和其他旅客到大堂詢問事件詳情。整個大堂坐滿20多人,電視正直播大批警察荷槍實彈在巴黎市面戒備。不同國籍的旅客及旅館職員凝視着電視,各人臉上都流露出擔憂及徬徨的表情。旅舍外繼續有大批警車及救護車飛快掠過,氣氛緊張。

旅館職員將大門鎖上,不讓任何人進入。(謝德熹攝)
旅館職員將大門鎖上,不讓任何人進入。(謝德熹攝)

在旅館大堂聽到最多的問題就是 「Are we safe?」(我們安全嗎?) 和「Is the bombing close to us?」(爆炸離我們近嗎?)而旅館職員整晚不斷重複同一個答案 :「We are safe, no worry. Paris is very safe.」(我們很安全,不用擔心,巴黎非常安全。)可是,另一名旅館職員卻把大門鎖上,不讓住客以外的其他人進入旅館。我和幾位旅客都對職員強調「安全」的答案半信半疑,不斷追問:「Isn’t the bombing just next to us? Why do you think we are still safe?」(爆發不是離我們很近嗎?為甚麼你還覺得我們安全呢?) 職員顯得非常不耐煩,其後更關上電視,收起大堂座椅,叫住客回房休息。大部分旅客聽從指示,返回房間休息。但由於房間在半夜12點後沒有WiFi網絡,我返回房間後就會與外界斷絕所有聯繫,無法掌握事態發展。於是,我決定不理會指示,堅持留在大堂。

凌晨一時多,我在Facebook及WhatsApp開始收到本港不同傳媒的查詢。旅館職員本來是一個很好的資料來源,但他們只會不斷給我一個「巴黎市面很安全」的答案,非常不可信。於是,我只能靠自己了解市面最真實的情況。我踏出大門的一刻,冷風吹來,感到有點不安。當時,街上人流不算多,只有數名旅客急步返回附近的酒店,但警車就不時駛過。由於不知道再遠的地方是否安全,我只好快速地在附近拍了幾張照片,然後便急步回到旅館,向傳媒報料。老實說,當時我仍然對連環恐襲感到震驚,很擔心翌日是否能夠按原定計劃離開巴黎。一想到可能會被困在巴黎,真的很害怕。不過,那時候我要應付多個訪問,要準確地提供第一手資訊。所以,我告訴自己,要放下恐懼的情緒,將自己的情感抽離,就當自己是局外人,客觀地講述當地情況。

發生恐襲後一日,當地居民如常外出。(謝德熹攝)
發生恐襲後一日,當地居民如常外出。(謝德熹攝)

完成所有訪問後,已經是早上六點多,我亦要趕快為自己離開巴黎作打算。距離連環恐襲已經超過九小時,法國政府及媒體對於封鎖邊境的消息仍然非常混亂。有媒體只是簡單寫了「封鎖邊境」,但完全沒有具體交代封鎖的範圍,以及公共交通是否受影響。有媒體指飛機及火車運作暫時正常,但沒有詳情。我早買了車票乘搭跨境巴士離開巴黎,旅館職員猶豫地說,有票應可上車,但地鐵站的職員卻指邊境封鎖後,應該沒有巴士能夠離開巴黎。而巴士公司的電話熱線完全不能接通。消息混亂下,我立刻收拾細軟,趕到跨境巴士站。

幸好,恐襲翌日巴黎來往其他國家的跨境巴士服務如常運作。職員指政府一開始宣布「封鎖邊境」,但後來更正為「加強邊境佈防」,因此跨境巴士服務維持正常,只是行車時間可能因安檢而延長。我立即登上往比利時及荷蘭的巴士,看一看時鐘,已是早上9點,原來自己已經歷了驚險的12 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