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旺陽事件

悲劇降臨

112CUJA14報道播出四天後,他收到李旺陽「自殺」的消息:「不可能!他這麼堅韌的人怎麼可能會自殺?」他馬上打開電腦,隨即發現有幾個認識的人都發出同樣的消息。他在電話裡告訴上司和相熟的朋友時,哭得不能自已:「那刻我覺得好像是我害死了他!」
第二天有線新聞總監馮德雄立即上廣州安慰他。公司擔心他的安全和情緒,委派了其他同事跟進事件,一些不認識的同事,甚至學者、議員都送上鼓勵:「這種安慰未必能減輕我的自責,但至少在那刻,是很重要的。」其後李旺陽事件引發香港人上街遊行,香港傳媒代表團到湖南向省委書記要求當局調查死因。

半年前準備

半年過去,林建誠從沒忘記,並開始計劃一周年的報道:「我們不能夠讓人遺忘一個這麼偉大的人物。」他的腦海裡出現了兩個名字:李旺玲、尹正安。一位是李旺陽的妹妹;一位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下定決心,要採訪到這兩位重要人物,但當局對他們的監控比之前更加嚴密,採訪難度更高。

往後幾個月,林建誠只能透過人傳人,將他的想法傳到尹正安耳中。幾經轉接,林收到尹的回覆說會盡量配合。當時公司不贊成他去邵陽採訪,因為無法估計當地執法人員會做出甚麼來:「他們可以弄死一個人不認帳,也可以開車撞傷我。」

在安排之下,尹正安來到廣州,與前年在廣州遙祭李旺陽的網友一同到小洲村河邊悼念亡友,場面感人。這些拍攝過程都在五月前完成,因為林預計到國保會在接近一周年時堵截他們的通訊網絡,到時便無法聯絡。

當時林建誠還未收到李旺玲的消息,其後,林突然收到消息指李旺玲和丈夫避開了監控,到深圳探女兒,然後來到廣州。她親口對林建誠說,她曾經恨過他,亦恨過李旺陽的朋友,更恨自己為何同意讓她哥哥接受林的採訪:「但她最後想通了,我們每一個都是受害人,她只恨這個政府!」林表示想訪問她,她初步答應,但其後大家便失去聯絡。後來經過多番訊息交往,她還是婉拒了,可能因為她曾替她哥哥討公道而被判勞教三年,害怕類似事件會重演。

消息傳來,林建誠很沮喪,部署多時的計劃要泡湯了。後來到五月初,廣州有朋友打算到邵陽探望李旺玲,林又託人向她傳口訊。結果在出發前一天,她終於答應在鏡頭前說出她哥哥的生平:「她願意接受訪問是想多謝香港人,覺得香港人為她哥做了很多事」。鏡頭前,李旺玲徐徐說出李旺陽的生平,訪問完成後兩天,外界再無法接觸到她。林建誠計劃了半年,終於李旺陽逝世一周年前完成特輯。

承受不了

報道播出後,他第一件事想做的,竟然是辭職:「我覺得我再也承受不了。」他常說做記者不可以麻木,但在關心他人時,自然會產生感情:「而這種感情被龐大無情的機器擊打的話,所有感情的成份都會碎裂,令人很容易分裂。」然而他想起李旺陽,想起過往採訪過的那些被壓迫的人的心願,想起自己對新聞行業的抱負,又繼續撐下去。

對於李旺陽的死,他堅信:「我相信李旺陽的死,如《聖經》所說,像一粒麥子落在地上,死後會結出很多子粒。他的死帶起了香港新一代的年輕人,重新評價、認識六四事件,認識中國民主運動。這是給我最大的安慰。」

評判意見

蕭世和:
這個題材是大家關注的,人物說話表情有力,其後李旺陽不幸離奇死亡,並成為政治事件,是一則很重要的報道。

劉進圖:
李旺陽的專題報道,既有深度的揭發、又有動人的情節,更帶出了中國民主運動持續不斷的信息,是一篇非常精采及影響深遠的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