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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 訪
沒有現在，豈有明日？
記 手
—劉芷穎
「我一定會做好《明日戰記》！」在7月的香港電
影金像獎頒獎典禮上，古天樂手握拳頭、自信滿滿的 假使甚麼都不對
輯 編 樣子讓我對這部電影多了幾分關注，現在回想起來早
—王梓萌
已埋下與電影特效的緣分。
│ 張
琳 卓 「你和爸爸說實話，你到底在寫什麼新聞？」訂
成功聯絡數位行內資深電影特效工作者後，內心 下「疫情下的隔離轉運」題目後，我曾拜託在內地的
不免誠惶誠恐，一來擔心對他們的作品太過陌生，亦 父親幫我聯繫受訪者。面對他的質問，我閃爍其詞。
怕自己準備的問題太過幼稚，有失作為記者的專業。 我知道，如若將實情告訴他，他會拒絕幫忙，再用嚴
在訪問《明日戰記》導演吳炫輝前，我特意到電影院 肅的口吻教訓我要「注意自己的思想」。從決定讀新
重看一次，把自己好奇的問題寫在記事本上：究竟電 聞系的那天開始我便知道，我和父親之間的想法差異
影中外星生物的外型是參考了瀨尿蝦嗎？ 將愈發難以消弭——我正做著他眼中不對的事，並且
我決定堅持做下去。
在訪問中段，我鼓起勇氣問了這條問題，導演微
笑著回應背後的資料搜集過程，包括要看大量紀錄片 聯繫受訪者的過程很不順利。大海撈針似的在社
和生物結構的資料，言談間夾雜了一句：「你看得蠻 交媒體上尋人；小心翼翼的向親歷者發出採訪邀請；
仔細的啊！」 循序漸進的將問題由和緩推向「敏感」。有好幾次在
順利完成訪問後，另一個難題是把電影視覺特效 發出採訪邀請後，收到對方的謾罵。那個前一秒還在
整個行業簡明扼要地描述出來，要知道在訪問中導演 發布求助信息的人，下一秒便會因為我「香港記者」
用了接近15分鐘介紹在電影前、中、後期時，特效所 的身份說出：「我們過得很好，香港人別來沾邊（別
牽涉的工作。即使已經在電腦內做好三維模型後，後 接近我）」。
期的燈光、陰影和合成圖層已屬三個專業。因此，整 一開始，我對這樣強硬的拒絕不知所措，用被子
理訪問內容外，我也花了額外的時間摸清不同職位的 蒙住頭流淚。後來，我試著和他們解釋：「我不是香
工作內容。資料搜集固然繁複，但對比他們背後製作 港人」、「我只是想了解具體經過，沒有要說誰的壞
的時間和心血，根本不足掛齒。 話」。再後來，被拒絕過太多次的我已經麻木，只能
猶記得訂下電影視覺特效的題目後，編輯在閒聊 在日記中寫下，「我真的希望你們過得很好。我比誰
間問我：「你是電影迷嗎？」其實不算，只是聽到別 都希望，我長大的這片土地上每個人都過得很好」。
人說「香港電影已死」時，開始選擇用自己入場觀影 寫稿的那幾天，我的家鄉正經歷封控。很多個夜
的方式反對這種論述。 晚，我一邊擔心家人，一邊整理文字稿。我的經歷與
受訪者的經歷交疊，我們的經歷與成千上萬人交疊；
幾位受訪者也不約而同提到外國製作公司資源豐
我們的痛苦融在一起，像水融於水中。
厚，一間公司的員工可能已經等同香港整個行業人數
的總和，可是香港特技的精細程度絕對不輸外國，甚 感謝每一位接受採訪的人，亦感謝每一位拒絕採
至荷李活的製作。四位受訪者仍堅持留在這塊土地， 訪的人。在這個時代下，每個人都承受了太多不該承
用世界級的技術製作屬於香港人的電影。 受的辛苦。至於我自己，會像寫作時最喜歡聽的歌中
借用《明日戰記》其中一句台詞：「結局如何， 所唱：「假使甚麼都不對，假使甚麼都失去，這生命
由我們自己決定！」 克服磨練打也打不碎，繼續去」。
04 大學線月刊 2022年11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