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
近幾年來,內地官方維穩升級,禁令、審讀、秋後算賬,幾乎侵佔了新聞自由每一寸生存空間。程益中決定到相對自由的香港做新聞,繼續和這個「向下墜落的時代搏鬥」。
二零一一年七月,程益中接受亞洲電視邀請,到香港擔任高級副總裁。但二零一二年三月,程益中就在個人微博上宣佈因為理念不合而辭職。程益中來港之前,對亞視內部的混亂就有所耳聞,但仍抱有希望,實際情況卻比他的預期遠糟糕的多:「它就是拍共產黨馬屁,替共產黨說話,它的這種無恥程度甚至超過了內地很多的喉舌,完全不可理喻。」程益中憤怒痛心地說道。理念的格格不入,讓程益中毅然決定辭職。
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二零一二年八月,程益中受香港陽光國際老闆陳平的邀請,擔任集團執行總裁及《陽光時務週刊》總編輯。他一來就說服陳平,對原來的《陽光時務》進行大刀闊斧的改版,由雙週刊變為週刊,電子版擴展到紙質版。
面對香港傳媒市場化的激烈競爭,程益中不懼,他最看重的正是《陽光時務週刊》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價值,當所有媒體被商業化利益操縱時,能夠在這個大潮中獨立清醒地守護著新聞的專業性和獨立性。
這是程益中的首要考慮:「其他的媒體迎合讀者口味,活的再好,對我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我不需要這個。」程益中透露,改版之後的《陽光時務週刊》銷量不俗,僅在香港一地每期就有將近兩萬的銷量,而電子版通過互聯網的滲入內地,擁有幾十萬的讀者。
離職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陽光時務週刊》爆出劉夢熊等大新聞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刻,程益中卻在三月初突然離職。他解釋說自己不能適應投資者對媒體專業價值的不尊重和簡單粗暴的工作作風,把做媒體當做一種商業投機,要求立刻見效,太過短視。「堅持媒體的獨立性才有盈利的可能,如果當成一種投機、投靠,迎合某一種權力或權力中的某一個人,那就是一種災難,媒體愈短視愈賺不了錢。」程益中表示雖然與投資者進行了一些博弈,但覺得把才華和精力浪費在這些非常無力的事情上「很沒勁」,「然後想通了,就不幹了」。
程益中感嘆媒體已經不再是一個利潤高的產業,「經典意義上傳統媒體在香港處於一個衰落的年代,總體上是大勢已去」。在香港,能真正投資傳統媒體的人不多,即便有投資的願望,也常常缺乏足夠的資本和長遠的眼光。「一本雜誌兩年要賺錢,那是不可能的。你說能,那行,找人來做,我是不可能的。」程益中說。
決定離職,程益中表示最大的原因是不想為難自己:「以前做《南方都市報》、《新京報》也好,都是知其不可而為之,實際上是在跟這個向下墜落的時代搏鬥。」現在更想給自己自由,順勢而為,做順理成章的事情:「用儒家的話說,不能兼濟天下,那就獨善其身吧。」
他表示,「這次離職多多少少有種徹底放下的感覺,我不說永遠退出,但也絕不會輕易上陣。」但他並不遺憾:「我只是覺得慶幸,你親歷過那樣一個歷程,做了能做的一切,就算離開也無怨無悔。」他感慨歲月流逝,傳統新聞的經典年代已經過去。「就好比你錯過了一趟列車,這趟列車已經不知所終,你沒有必要站在站台上發楞。」
程益中目前並沒有下一步的工作計劃,只是想先給自己放個假,好好讀書旅行,享受自由,也不排除以後嘗試一些其他的行業。他說:「以後,將不再為資本和他人意志左右,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業,只與自己喜歡的人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