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孫娜 美術│劉敏儀
一個從小夢想做「縣長」吃國家飯的安徽農村娃,機緣巧合之下,卻成了一手創辦中國最敢言兩份報紙《南方都市報》和《新京報》的總編輯;在中宣部禁令森嚴,內地媒體萬馬齊瘖的年代,只有他不懼權貴當機立斷最先揭露孫志剛被收容所毆打致死案及沙士真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頒給他二零零五年度世界新聞自由獎的獎盃,可廣東當局卻「獎勵」他一百六十多天的牢獄生活。他有機會來香港任職亞視高級副總裁,卻不屑在政府總部前與亞視高層同跳「江南style」而憤然離職,他是在香港媒體中獨樹一幟的《陽光時務週刊》的總編輯,他就是程益中。
兩部手機一部電話,一台Macbook Air,一個西裝架,幾本書和雜誌幾乎就是程益中辦公室裡所有的擺設,所有東西都規則有序地擺放著,平行或垂直沒有一絲傾斜。程益中對周圍的環境和自己的生活有著近乎偏執的要求,一天喝幾杯水,行程要用多少時間,幾點吃飯、睡覺,甚麼時間要達到甚麼目標,唯有心中有數才能專注工作。他說他的生活必須有時間有規劃,自己把握節奏,不被別人打亂。每天睡覺之前,程益中都會看一眼世界地圖,因為特別想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將要到哪裡去,他所在的時間空間上的位置,萬事萬物發展的規律、因果,唯有如此,才能安心睡覺。
正是在這種近乎強迫的思考下,讓程益中在內地傳媒受官方監控的大環境下不隨波逐流,保持頭腦清醒,堅持自己的判斷和定位。就算面對權力威脅、道德詆毀和牢獄之災,他都有從容面對的勇氣和魄力,只因為「我比他們更清楚我是誰」。
報人
程益中的成名離不開《南方都市報》(簡稱《南都》)的成功。一九九七年程益中創辦《南方都市報》的時候只有二十九歲。《南方都市報》創刊伊始發展並不如意,最初兩年,每年虧損都達到九百萬,南方報業集團的領導也對這個項目產生了懷疑。
然而,程益中並不慌張,甚至有點兒狂妄地比喻道:「現在萬米賽跑,《廣州日報》跑了九千米,《羊城晚報》跑了八千米,而《南方都市報》剛剛在起跑線上,我們應該想的問題是要做冠軍應該怎麼辦,而不是跟在他們屁股後邊跑。如果跟他們一樣的思路一定跑不贏,我們要換個思路讓他們倒追我們。」
事實證明,程益中的判斷和堅持是正確的,第三年《南都》就開始有盈利,並一舉發展成為中國最賺錢、最受公眾喜愛的報紙。
許多總編輯喜歡落手落腳點評每一篇稿子,但是程益中不是,他更多著眼於結構和大局。別人看到的或許是樹木,而他腦海裡的是「森林、天空、大海和地球」。他觀察到但凡能夠在世界上流傳下來的大媒體,必然會跟某些重大的社會事件緊緊結合在一起,一如「水門事件」於《華盛頓郵報》。程益中一直在等,等屬於《南都》的「水門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