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歐姵延
都說好記者腦海中應該隨時有好故事,但在交稿題前,我的大腦似乎放棄運作。當初選專題時有很多考慮:政治上很多想說不能說、國際線無法切身處地與受訪者共鳴,且要找到合適的被訪者不易,於是淺薄而現實地選擇了「較穩陣」的經濟線。悲觀的我看不到由治及興的好處,只見市道低迷、老店小店難逃結業之劫,誰知樓下那家由細食到大的茶餐廳又能捱到何日?
喜歡土炮懷舊地踎的茶樓和冰室,所以敏感,所以關心。
做過飲食業,略聞行家經營之不易。雖然餐飲業來去迅速非新鮮事,但走過旺角,滿街內地連鎖手搖店、串燒店、湘菜館、酸菜魚?陌生之餘,更怕我們會失去更多拼命生存的本地小店,所以想做一個「本土小店在內地餐飲巨頭的重壓下的生存之道」的故事。理想總是豐滿,太多假設、找不到case,加上篇幅所限,最後只好集中講內地餐飲在香港的競爭力。
萬事起頭難,始知更難的是找到想要的被訪者。我前後至少聯絡了五間內地餐飲品牌,對方不是拒絕,就是沒回覆。好不容易找到願意受訪的一間,結果要等到截稿當天下午,對方才有空接受訪問。加上,做完前面一位餐飲恊會主席和一位學者的訪問後,仍舊摸索不到文章的脈絡,只能硬著頭皮在下午三點完成餐廳負責人的訪問後,衝到附近的咖啡店做訪問的transcript,然後一口氣由零開始寫完那二千八百字的稿件。結果是沒有故事,很多空泛之處只能用數據來填補,自己讀起來也有點不知所云。
但要論做這次專題最深刻的反思,那該是:如何更妥善地應對不真誠的受訪者。我認為人的交流唯有面對面才有意義,而我喜歡觀察人在舉手投足間的細微表情,咀嚼字裡行間隱含的意思,以及在眼神中判斷對面的人是否真誠。有位受訪者在收到受訪題目後,立即表示有部分題目他不會回答。他解釋因不想舊事重提,也不想說多錯多。訪問說到底是人與人的交流,我自然尊重受訪者的感受。讓他不舒適的題目,他可以不回答。但是否也展現了我的弱勢,所以得到的是含糊其詞、與在其他媒體上說辭不一的回應?只能再三反省:我期望得到怎樣的回答?我該如何提問?我給受訪者展現出怎樣的姿態?這會如何影響他的回應?永遠先反思自身不足,而在自如地應對受訪者,並得到想得到的回答上,我的路還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