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子遊戲世界中，不少玩家都會為自己的角色訂製心儀服裝，進入戰場與其他玩家對決。隨著社交媒體使用日趨廣泛和元宇宙的興起，這些服裝從遊戲世界登上虛擬時裝舞台，成為「數碼時裝」。數碼時裝的設計不受地心吸力限制，「布料」的質地多元化，可以是水流，也可以是火花。買家可以把數碼時裝加工在相片上，上載至社交媒體「打卡」；也有些買家把數碼時裝穿在自己的虛擬人物上，到元宇宙展示時尚的一面。
這種科技與時裝的結合，促成數碼時裝行業誕生。身為數碼時裝設計師，不只要掌握傳統時裝設計如布料剪裁、縫紉等技巧，還要熟習操作3D繪圖軟件，到底一眾設計師如何在這個新領域裡尋找方向?
記者｜周悅蜓 編輯｜羅寶晴
Katriane是一位從傳統時裝轉型的數碼時裝設計師。從時裝設計畢業的她，2014年在香港投身製衣行業，之後因工作接觸到數碼時裝。她坦言接觸設計數碼時裝的3D軟件時非常抗拒 ，但隨著漸漸熟悉如何操作軟件，開始對數碼時裝改觀：
「你想想，就算不是自己做裁縫，給予版房裁縫縫製，也需要等一個星期。但是在電腦程式內，可能只是幾個小時就可以做出一件衣服，成功感會大很多。」
2017年，數碼時裝才剛剛出現，當時Katriane正在製衣公司工作。在製衣公司裡，設計師設計一系列的時裝後，公司會先把設計打版（把服裝製成實物樣版），制定一款衣服的不同尺碼，再外銷到歐洲時裝公司，客戶會因應實物判斷是否下訂單。製衣公司為了減少服裝打版所需的成本，轉為以數碼打版的方式與客戶接洽。Katriane那時除了設計之外還負責與歐洲品牌客戶接洽，推廣數碼打版的好處，希望客戶接受以數碼方式打版的衣服作參考，即使未有實物衣服也會願意購入，可是當時各時裝品牌對此信心不大：「他們覺得數碼打版的效果與實物的確相似，但是他們不會因為一個3D繪圖而訂下3000件衣服訂單。」她最深刻的是意大利品牌客戶，他們非常追求真實感，堅持要親手觸摸布料，才知道那種布的墜感和觸感。這也是Katriane起初對數碼時裝的看法。
數碼時裝開創追求美學之路
Katriane在2021年初卻決定轉為獨立數碼時裝設計師，她指出製衣公司的服裝全是利潤主導的設計，設計服裝同時需要盡可能減低成本，設計師難以創作自己熱愛的時裝。而且製衣企業只會達到完成製造一套服裝的步驟，不會注重後期如打燈或如何把衣服拍攝得漂亮的宣傳工序。但設計師創作出一件作品後，總想把它華麗地呈現出來，否則會覺得浪費了心血。
數碼時裝設計更能夠擺脫一些自然定律的限制，例如少了地心吸力、布料材質等因素影響，可以設計出實體時裝沒有的作品。她說，在數碼時裝軟件中，可選用平時衣服不常用到的布料，例如一塊布本來非常堅挺，裁縫起來做不到太仔細，但是在數碼時裝軟件上，就沒有這個問題，因為虛擬時裝的布料都只是像素。另外，數碼時裝設計可以利用電腦技術呈現，大大減少實體時裝需要使用不同物料和製作實物樣板的金錢和時間成本，正好為Katriane提供自創時裝品牌的機會。不過， 她雖出身於傳統時裝設計，熟悉時裝設計裡剪裁、縫紉的技巧，但投身數碼時裝設計仍有不少挑戰，她笑言最難就是用軟件：「習慣了自己裁縫一件衣服，突然之間變成按按鈕、打鍵盤是有點困難的。」
3D動畫設計師走進時裝界
Stephy是一名英籍港人數碼時裝設計師，現居倫敦，她定期在串流媒體和社交平台上載自己的時裝作品和記錄製作過程的影片，希望讓更多人認識數碼時裝。她修讀平面設計，畢業後曾從事3D動畫工作，她指出，3D動畫行業由男性主導，數碼時裝可以讓更多女性接觸到3D動畫技術：「我希望透過數碼時裝分享自己的故事，以啟發其他人：不是只有白人男子可以投入這個行業。」
Stephy在英國出生和長大，一直在英國學校讀書，接觸中國文化的機會不多，但她很喜歡中國傳統服飾：
「我每次看傳統中國戲劇時都會留意那些服裝設計。例如每次看到演員穿旗袍我都會讚嘆這些中國傳統服飾，期盼一天自己都可以這樣穿。」
數碼時裝剛好讓她表現華人的身份。她有許多數碼時裝設計都蘊含著中國傳統文化元素：「我創作的所有數碼時裝，都是一些我夢寐以求想穿的服裝，而不是滿足別人的期望，為別人設計他們想要的東西。」
上年七月，Stephy更辭去朝九晚五的3D設計工作，轉為自由工作者，全身投入數碼時裝設計事業。她形容自己是一個工作狂，現時除了週末，每天可以工作超過十個鐘：「現在都沒有休息時間，因為我真的非常喜歡自己創作的數碼時裝作品。」
數碼時裝模特兒新手
為了展示數碼時裝作品，Stephy更在倫敦街頭上當上模特兒 。數碼時裝的模特兒需要穿上簡單的緊身衫，才能清晰顯示身體線條，方便後期編輯的工作。但是穿著普通單調的緊身衣服，在倫敦街上擺起姿勢，難免引來旁人奇怪的目光：「會感到有些尷尬，因為我不是穿著一些好漂亮、浮誇的衣服擺起姿勢，全部路人都會凝視著我，好奇我在做什麼呢？」
數碼時裝的模特兒需要穿上簡單的緊身衫， 顯示身體線條。（受訪者提供） 
然後以製圖軟件將數碼服裝後期加工到身上。 （受訪者提供）
另外，展示數碼時裝也有一定的技巧，Stephy指自己過往未曾充當模特兒，因此在社交媒體上做了一些資料蒐集，學習其他模特兒擺各式各樣的姿勢，她覺得當數碼時裝模特兒需要學會開放一點，不要掩蓋自己的身體，以免增加後期編輯工作的困難。
「穿」上數碼時裝 建構截然不同的數碼身分
來自印尼雅加達的Jagad Marcelleno從事市場策劃，上年在社交媒體首次接觸數碼時裝。Jagad Marcelleno從七、八年前起便對前衛時裝(avant-garde fashion)有興趣，但前衛時裝的設計往往是浮誇而不實用的，而且價值不菲，普通人就算負擔得起也沒有合適的場合穿著。直至數碼時裝出現，他才有機會「穿」上這些華麗浮誇的衣裳。Marcell買了五套數碼服裝，每套價錢達50至70美金。這價錢可以購買實體衣服了，他卻用來購買虛擬衣服，會否不化算？
Jagad Marcelleno說前衛時裝價錢更貴，如一雙鞋的價錢可高達數千美金但數碼時裝可以達至相同的效果，相比下較便宜和方便，所以他認為是值得的。他在日常生活中會穿非常普通的襯衫、牛仔褲，但數碼時裝給予他一種「數碼身分」，讓他在社交平台上展現時尚的一面
「我的數碼身分是非常新潮，非常前衛，跟日常生活的我相反。我非常喜歡它，這種時裝讓你改變自己，成為任何你想成為的東西。」
為了取得更多數碼時裝的資訊，Jagad Marcelleno加入網上平台，認識到同樣對數碼時裝有興趣的人，讓他接觸到新的數碼時裝項目，並加入「白名單」：「白名單就像預售一樣，你可以在公開發售前接觸產品，就像一個獨家優惠。買家需要在平台積極發言，才能進入白名單。」
數碼時裝普及化？
Brand New Vision是一間香港數碼時裝公司，公司也有開設社交媒體群組，讓世界各地對數碼時裝有興趣的人聯繫。網上平台的負責人Aren（化名）表示，平台的參與者大部分是數碼時裝或NFT買家，而數碼時裝設計師卻不超於一成。「數碼時裝」這個範疇比較新，平台上的人來自五湖四海，例如是歐美、日韓等地區的人，很多都是帶著好奇心加入：「我有跟一些參與者交談過，他們會分享他們的數碼時裝的想法，如他們期望在平台上看到什麼，也會分享對數碼時裝的未來感到興奮等。」
但縱使認識數碼時裝的人愈來愈多，Aren認為現時購買數碼時裝的門檻較高，因不少數碼時裝都利用虛擬貨幣作交易，可能成為人們進入數碼時裝界的障礙。但他認為數碼時裝比其他數碼藝術品更實用，例如買家可以穿上數碼時裝並上載照片到社交平台，為自己的虛擬人物穿上衣服等，這種在網絡上的實用性將會是數碼時裝普及化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