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呈現的故事

記者:李樂嘉

當初決定寫內地留守兒童的報道時,我一心以為個案並不難找,只要聯絡相關的內地機構,請他們稍作安排,就能接觸、採訪那些孩子。沒想到,由第一通電話開始,耳筒傳來的說話幾乎一式一樣:辦公室叫我們打去宣傳部,宣傳部叫我們聯絡領導,領導索性推薦另一個性質相近的機構。最後誰都下不了決定,電話也不再接通。在不同部門間被推來推去,即使是當記者必經的過程,我還是禁不住苦笑了。大概在內地,不論你有什麼目的,不論所關注的話題敏感與否,只要掛著記者的名義,你就會被視作洪水猛獸,避之則吉。

直至截稿前幾天,我們終於透過朋友介紹,到訪廣東省陸豐市一間中學,訪問校內三名留守兒童。機會只有一次,心情難免緊張。慶幸地,採訪過程盡都順利。生活中的小事、受過的委屈、對爸媽的想念,孩子們都娓娓道來。他們沒有敵意,沒有抗拒,向我們投以單純的信任。三個少年性格迥異,有不同經歷。再環顧校內一眾不斷跑跑跳跳的孩子,我巴不得把他們一一拉著,發掘出每個故事。

然而,全國有5,800萬名留守兒童,憑我們數人之力,充其量只能呈現冰山一角。沒有被紀錄下來的故事,同樣盛載著留守兒童不一樣的童年,值得重視。在內地機構對傳媒的不歡迎態度下,留守兒童的故事能被廣泛地報道嗎?有多少想伸出援手的人會因那推託迂迴的溝通方式而卻步?又有多少個故事因而會被掩埋?想到這裡,我由原本的苦笑變得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