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林寶怡 記者│江韻瑤 田青青 攝影│田青青 秦健聰
因土地問題引發的廣東陸豐烏坎村村民維權抗議, 事件引起國際關注。 而在廣州天河區的冼村, 也因賣地問題發生衝突。
「一夜之間, 短短四百米的路, 用十六台鉤機清拆, 你說用不用十六台?有人只是看看發生甚麼事, 就被拉去坐牢十五個月!」 「見你未遷就會到隔離放火嚇嚇你。」 今天事件似乎暫告一段落, 但天河區冼村的原居民回憶起住所被強拆的情景, 仍然心有餘悸。
冼村位於廣州市天河區,始建於宋代,原本是普通的農村,因村內冼姓人口最盛而得名。一九七八年改革開放後,廣州急速城市化,冼村亦被納入城市的版圖,與石牌村、員村等138條村莊,成為廣州的城中村,即地域上屬於城市,卻保留傳統農村的管治制度:土地為村民集體擁有,管治機關是村民委員會,村民可集體決定開發或出租土地,若要買賣土地需經鄉鎮政府批准後,由村委會代表進行。城中村周遭是現代化的商貿大廈和高樓住宅,但居民仍然住在密集破舊的平房。
黑社會「圍城」 血流冼村
城中村的改造始於九八年,當時廣州市政府提出要「自我提升」,創建文明城市,因而籌劃改造城中村,但一直未有具體方案。直至零八年,為了迎接二零一零年廣州亞運,市政府開始下達指標,要求完成拆遷及重建工作。負責改造城中村的廣州三舊改造辦公室(三舊辦)就提出,要在二零二零年前對全數138條城中村完成基本改造,具體執行細節就交由各村村民集體決定。
冼村在零九年正式被納入改造計劃,同時是冼村居民惡夢的開始。同年八月十九日,大批冼村居民示威抗議拆遷方案,村委會透過視像監察系統,將帶頭的村民收監十至二十日。然而村民的抗議行動並未因而止息,一連串暴力拆遷的行動亦就此拉開帷幕。
「一夜之間,短短四百米的路,用十六台鉤機(吊臂車)清拆,你說用不用十六台?有人只是看看發生甚麼事,就被拉去坐牢十五個月!」在冼村長大的原居民雄叔(化名)憶述一零年八月十三日凌晨發生的「八一三事件」,仍然難掩內心激動。當晚,改制後的村委會──冼村實業有限公司(見框文),決定首先清拆原洗村舊農貿市場,以徵地五千五百平方米建設亞運所需的新光快速路。村民要求公司交代政府給予的賠款數目和去向,雙方一直僵持不下。凌晨時分,近二千名警察手持盾牌,出動辣椒水和催淚彈驅散民眾,與此同時,一早停泊在冼村外的黃埔大道的十六台鉤機轉瞬間便將市場夷為平地。
村民和警方爆發衝突,約五十名村民受傷,目擊事件經過的冼姨(化名)表示:「連救護車也(預先)來了,他(公司)是準備好要傷人的。」有村民更被打至頭破血流,傷口縫了七針。冼姨指,當晚有十三名村民被控以「擾亂社會秩序」,分別判監一至十五個月。
舊市場遭暴力拆遷後,緊隨而來的是歷時約半年的黑社會「圍城」,務求迫村民盡快簽名同意拆遷。冼姨回憶道:「黑社會包圍整條村,各出入口都設了路牌,凡是外人進出均要登記。」她形容當時只能惶恐度日:「那段時間,不能亂講說話,連在樹下看的報紙都瞬間被搶走。」
心理恐懼外,最常見的手法是斷電斷水,冼姨表示:「電線剪過幾十次,今日剪這條巷,明日剪另一條巷,有時又會抓破水喉。斷了我們報警,報警初時打110(報警熱線),怎麼打也不來,直到人人都打,打得多才來一回。」除了日常生活受影響,連人身安全也受到威脅,四十多歲的盧先生談到冼村屢遭縱火,即激動地說:「試過有一日,消防車來了五次……大家一條村都應該是親戚,但你請黑社會的人來搞我們村民,這已經是仇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