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燭火

113oversea_4那個我視線之外,醫護人員不斷進進出出,不想讓記者媒體進入的地方,究竟在發生什麼事呢?一種深處的恐怖自心底慢慢泛起。這個二零一四年的台北行政院,竟讓我聯想起一九八九年的北京天安門。

那夜凌晨,我只逗留了三個小時。始終沒有進到最激烈的地方,也讓自己保持著隨時可以離開的狀態,甚至在鎮暴水車發射水炮前,我就離開了。聽說外國人參與活動是犯法的,其實台灣人又何嘗不是呢?但我的命只有一條,如果衝突真的無法避免,我還是希望把我的命留給香港。

赴台半年多了,看著香港電視發牌無理被拒、李慧玲無故被炒、前《明報》總編輯劉進圖老師無辜被斬……人在他方,遙望故土,那份無力感就更加重了。我忽然覺得,我最害怕的,不是香港新聞自由進一步被扼殺,貧富懸殊差距愈來愈大,政府可以漠視民意強推國民教育、二十三條立法……113oversea_5

我最害怕的,是這一切發生,而香港人拒絕抵抗。

我最害怕的,是港府拒絕制定符合國際標準、未經中央篩選的普選方案,而最後只有幾萬香港人在一個微熱的周日下午上街遊行,呼叫幾聲「爭取民主」、「爭取真普選」……然後,一切如常,到了二零一七年, 我們拿著選票,發現把它投進回收箱比投進投票箱更加環保。

不知這有沒有偏激,但我想:在暴政之下,當一個「暴民」,是多麼值得自豪的事啊!

我不知道台灣反服貿事件最後會如何收場,一如我不能預料香港的未來。但如果社會要變得崩壞,至少台灣人真正反抗過,香港人呢?還未振臂,就已經躺下,又會死得甘心嗎?

兩次到立法院,和靜坐的台灣人聊天,不知為何,他們知道我是香港人後,竟都向我道謝,我微笑。其實,劉進圖老師被斬,台灣也有為他舉辦祈福會,那個燭光點點的夜晚,我也在場,也為他們對香港、對劉老師的關愛感動。的而且確,我們都活在同一塊巨大的陰霾下,剩下的光芒不多了,我們兩支蠟燭,彼此都不容許對方熄掉。不然,到自己的火被滅了,又可以再從哪裡借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