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登與東九
由鍵盤戰士變成社運人士後,陳澤滔還想走進議會。他發現很多人不知雨傘運動的意義,社會撕裂,而泛民沒有拯救香港的能力。除參與街頭抗爭,他想用更大的話語權來扭轉困局。他響應高登的「區議會召集計劃」,與一班俗稱「高登仔」的網民創立東九。他辭去迪士尼的工作,代表東九參選去年的區議會選舉。最後以99票之差敗給建制派議員馬軼超,一年後再接再厲,出戰立法會選舉。
他以高登之名出選,高登卻充斥著抨擊他立場模糊的言論:說他「左膠」、罵他「大愛」,斥他「忽然港獨」、笑他「偽本土」。今年立法會新界東補選,他支持本民前的梁天琦,卻因稱讚公民黨楊岳橋而被網民圍剿。他認為人們想法太偏激:「我覺得他(楊)的演說講得好,就會讚,我讚他不代表我幫他拉票。第二天我再為六號(梁)擺街站,我覺得這是沒問題的。」
香港社會變得非黑即白,網上輿論更是明顯。他成為眾矢之的,現已很少上高登。「不只高登仔,整個香港都變成這樣。某些政客影響力大,他們會說:『四面樹敵、八面威風』,但我從小認識政治家,只會說『面面俱圓』。大家的批判文化變得很嚴重,年輕人特別偏激,更會放大這件事。」他覺得持不同政見的人不能針鋒相對,一定要保持溝通才能為香港找到出路。
他堅持「無差別」地與不同政見的人溝通:「即使是689(特首梁振英)坐在我面前,我也想知道他的想法。」他在立法會選舉落選後舉辦了一次燒烤活動,請了「愛港之聲」的高達斌到場討論,遭市民質疑,紛紛在Facebook留言斥責。陳澤滔不厭其煩地逐一解釋,直至市民情緒激動罵髒話時,他才暫停討論,但其後又會繼續回應。訪問當天,他因為與市民討論這件事而廢寢忘餐,甚至和記者訪問亦遲到。
態度決定高度
立法會選舉拉票時,他拒絕「嗌咪」,堅持在街站前逐一和街坊聊天。他曾用兩小時和一個「藍絲」女士討論,可惜未能改變她的立場。他認為罵人是不智的,耐心溝通才可啟發對方。
「親身接觸我的人,看到我怎樣擺街站,怎樣派傳單,怎樣用幾小時和一個藍絲聊天,我覺得態度決定高度,有時不是你說話和做事厲害不厲害,而是你的態度能不能令人信服。我相信有人為我這種態度而感動。」
他無須動用東九的力量,在Facebook上已召集到二百多個義工,多忙都會和選舉義工一起守街站。義工胡滿香很難忘:「當義工被人留難,有些候選人會叫義工自行應付,他卻幫我們解決問題。」
自知口才不好,陳澤滔在選舉論壇前一星期起每晚通宵練習,論壇當天顯得筋疲力盡。義工鍾健華憶述 :「他整個形象像吸了毒,做賊的樣子。」
陳澤滔跌跌碰碰,花了幾萬元,在今屆立法會選舉中得12,854票。鍾健華早已預料會輸,但所得票數與他們的付出不成正比,令他頗失望:「我們的人手可覆蓋地鐵綠色線(觀塘綫)所有站,但只得一萬二千票,令人沮喪。」
苦了身邊人
陳澤滔關心社區,卻忽略了家人。他的媽媽和姐姐表面上支持他參選,還協助他製作選舉宣傳品,但媽媽其實很擔心,只是自知無法說服他,才無奈地接受他參選。說到這裡,他不禁黯然神傷。提到女友,他更垂頭喪氣,為了立法會選舉,他花光了兩年來的積蓄。本來答應選舉後跟女友到澳洲旅遊,但他最近重投迪士尼工作,上司覺得他不夠專注,對他下了最後通牒。他逼不得已放棄旅遊計劃,為此跟女友吵了一場架。他搖搖頭,嘴角扯起一個牽強的笑容,說:「不要再問了。」
落選後,陳澤滔曾質疑自己的理念,但他發現還有不少忠實的支持者。他自知拉票效率低,亦不懂包裝自己,坦言會退下來,正物色接班人。說穿了,他仍自認是「毒男」,不適合站在台前,還是做鍵盤戰士比較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