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不需要光環

翁維愷

「比佢過去!快,記住幫我影住條XX點打人!快!小心!慢慢!」

最後那句「小心!慢慢!」,是我左手提著相機袋、右手緊握相機、腿太短爬不過鐵馬、差點倒下來時,旁邊幾個蒙面少年對我說的。那是金鐘被零星藍絲帶騷擾的一個晚上。

在佔領區,一張記者證可以讓示威者為你開路,並擔心你的裝備不足以衝上前線,抵擋胡椒噴霧。他們會向你投以信任的目光和一句句「加油」,拍拍你的肩膀為你打氣。但他們不知道《大學線》記者證上的記者兩個字有多小,不了解我能為他們做的少得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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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陳韜文

因為身上的記者證,所以我只能看著佔領者被打、被非禮、流血,我只能強裝冷靜,舉起手中的相機對準焦距。從一開始,我以記者為榮,但此刻我卻懷疑記者還有用嗎?當我看著藍絲帶阿伯毫無廉恥地非禮女學生,沾沾自喜地從容離去;當我看著骯臟污穢在眾目睽睽下發生,而沒有任何後果,我充滿無力感。我從沒這麼痛恨,記者必須要保持抽身,把自己藏在鏡頭後,從那小小的螢幕中看這個世界。

有前輩跟我說:「只能堅持。」腦海只浮現:堅持堅持,幾多錢一茶匙?

或許,記者的工作就是等待和堅持。在海富天橋上睡覺的每夜,沒人會知道何時清場;沒有記者能準確預測尚未開始的四點鐘許Sir,會否宣佈全港清場,所以依然要每日直播他千篇一律的說話。堅持,看起來無聊沒意思,但我們都只能堅持,就像所有人一樣,沒有任何分別,不需要光環,不需要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