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分鐘,他還是受人尊敬的「高官」﹔後一分鐘,他已是營私舞弊的罪犯。一念之間的錯誤眼看要摧毀他的一生。然而,因騙房津而被判緩刑的前助理教育署長梁一鳴,在生命中的一扇門關上時,努力地打開了另一扇,並且在那裡尋到了人生真諦。

「只要努力,就會有回報」是梁一鳴一貫的信念,憑著這信念和不斷地學習,他四十三歲時便擔任教育署課程發展處的首任總監,同時也是唯一一個從政府外部招聘的助理教育署長。提起這個「唯一」,梁一鳴至今依然十分得意。

大學畢業後,梁一鳴在一所中學當歷史教師。後來他與太太到英國繼續進修。「那時我們錢花光了,又身在國外,唉!只有互相鼓勵,互相支持。」他半工讀地拿到碩士和博士學位,並且有機會在香港大學任教。

在教署任職的時期,梁一鳴從事自己熱愛的職業,經常接受傳媒訪問,更穿梭於各界名人圈中,他坦言得到極大的滿足感。 「那是我喜歡的工作,就算忙,都忙得好開心!」說時,梁一鳴嘴角帶著微笑。

一念之差 身敗名裂

「現在回想,自己真是很愚昧、很幼稚!」

在他春風得意的時候,廉政公署的一紙狀書打斷了他風光的生活。梁一鳴和在香港中文大學醫學院任職兒科副教授的太太因欺騙港大及中大逾一百五十萬的房屋津貼遭到起訴,苦心建立的一切眼看要毀於一旦。「這個打擊來得太突然了,我只知道,自己前途盡毀。」

梁一鳴不堪回首地說:「當時覺得反正津貼也是預了給我們(公務員),我不過是拿回應得的,別人可以拿,為甚麼我不可以?可是現在回想,自己真是很愚昧、很幼稚!不僅毀了自己,還連累了家人。」在談話中,梁一鳴不止一次對太太表示愧疚,「她的事業比我成功,很多研究在國際上都有地位,這次事件中,她的損失比我大得多。」

從巔峰墜至谷底,梁一鳴傷得很重。然而,就在他最需要朋友安慰的時候,迎接他的卻是孤獨與失落。「那天晚上,沒有人打電話來。」那個「沒」字拉長了一秒。

在被落案起訴後的一個月裡,恐懼、不安、內疚、孤獨時刻纏繞著他,痛苦的感覺令他幾近崩潰。「那個時候,白天只有我一個人在家,整個人都被封閉著,腦子裡胡思亂想,覺得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家人,對不起朋友。」昔日的痛苦又緊鎖在他的眉間。在重重壓力下,梁一鳴走向了自殺的邊緣。「我幾乎就要行動了。」然而,家人的不離不棄將他拉了回來。「太太見我有異樣,便把我送進醫院休養。她沒有責怪我,子女也諒解我,他們對我可謂關懷備至。」

而在這段期間他信奉了基督教,得到心靈上的釋放及不少啟發,也得到教會朋友的支持。到了最後,他的一些好友也站出來拿錢幫他打官司,替他寫求情信,鼓勵他重拾鬥志。「他們都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而不只看一件事。」梁一鳴感激地說。

走出陰影 重過新生

「在神的蔭護下,我不需要擔心任何東西,只要一步一步向前走。」

任何人都不願意面對這樣的現實──從前月薪高達十二、三萬,屬下將近兩百人﹔現在留有案底,再也無法當教員或政府官員。他曾經徬徨過,也感歎自己前途渺茫。但最終,他還是重新站起來了,他說那是上帝給他的機會。「在神的蔭護下,我不須擔心任何東西,只要一步一步向前走。」

如今,在自己開辦的「多元智能教育機構」裡任教育顧問,他坦言會為生意淡薄而煩惱,然而卻從不眷戀從前當高官的日子,「雖然現在月入只有兩萬元,住很小的房子,但是我很快樂﹔以前的房子很大,人卻不快樂,真的!」沒有了虛榮的快樂,卻代之以心靈的喜悅。

失卻名利 拾回天倫

「如果沒有騙房津這件事,我還在那個位置,絕不可能有這種喜樂。」

從前,梁一鳴身居要職,繁忙得沒有了家庭生活。那個時候,「家」在他的腦海中只是夜晚可以睡覺的地方。他跟太太和子女的關係曾一度緊張。「雖然我們沒有發生真正的衝突,但其實家中的氣氛很差,大人和孩子都很暴躁。」

此刻,梁一鳴沒有了高薪厚職,卻拾回了失去多年的天倫之樂。現在他每晚都和太太一起看聖經、一起讀書,也花很多時間去關 心兩名孩子。「我和家人的關係很好很好。」梁一鳴自豪地說。前兩年,他陪將要參加會考的女兒念書,把自己當年念歷史的「秘訣」傳授給她,他們相處得如老友一般。「這個真是最大的收穫!如果沒有騙房津這件事,我還在那個位置,整日忙得昏天黑地,我絕不可能有這種喜樂。」

真正人生 平靜富足

「生活簡簡單單就足夠了。」

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梁一鳴反省過去,並努力地尋找人生的真諦。「過去我太自我中心了,自己得到滿足就行,從未考慮別人。」

現在,他正努力做一個謙卑踏實的人,並時常看看自己能為別人做些甚麼。

「我也懂得知足,會考慮怎樣把錢用得更好,而不會像從前那樣,因為有錢就胡亂花費,喜歡甚麼就買甚麼。現在生活簡簡單單就足夠了。」■

記者    李嵬嵬  編輯/攝影 黃靖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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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過去,梁一鳴後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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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過境遷,梁一鳴只想做好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