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洪 水 猛 獸 」 難 應 付 ？

採 訪 當 日 ， 有 一 名 學 生 疑 因 不 滿 教 師 勸 阻 他 說 髒 話 ， 突 然 發 難 打 老 師 。 事 後 受 傷 教 師 被 送 往 醫 院 ， 而 涉 案 學 生 則 被 警 員 帶 署 調 查 。

不 久 ， 另 有 一 名 學 生 突 然 在 課 堂 上 手 舞 足 蹈 ， 舉 動 異 常 。 校 方 恐 怕 他 傷 害 自 己 ， 立 即 把 他 送 院 。 則 仁 中 學 資 深 教 師 李 錦 明 解 釋 說 ： 「 他 緊 張 別 人 的 看 法 ， 甚 至 夢 見 別 人 羞 辱 和 小 看 自 己 ， 引 起 情 緒 不 安 。 『 撐 手 撐 腳 』 是 他 宣 泄 不 滿 的 方 法 。 」

不 過 ， 在 則 仁 中 學 任 教 的 陳 慧 芝 強 調 以 上 只 是 個 別 事 件 。 通 常 只 有 一 兩 名 「 搞 事 」 的 學 生 會 攻 擊 老 師 ， 大 部 分 學 生 都 會 出 言 制 止 。 她 表 示 學 生 對 女 教 師 會 客 氣 點 ： 「 在 他 們 的 文 化 裡 ， 動 手 打 女 孩 子 是 可 恥 的 事 。 」 一 旦 發 生 毆 打 場 面 ， 其 他 教 師 會 立 即 支 援 ， 不 用 孤 軍 作 戰 。 　 　

任 教 群 育 學 校 十 六 年 的 張 新 森 描 述 上 課 情 況 ： 「 學 生 上 課 時 專 注 力 較 弱 ， 學 習 動 機 很 低 。 此 外 ， 他 們 不 能 控 制 情 緒 ， 當 遇 到 不 如 意 的 事 情 就 會 大 吵 大 鬧 ， 甚 至 說 髒 話 。 更 有 一 些 患 『 過 度 活 躍 症 』 的 學 生 上 課 時 走 來 走 去 ， 不 能 安 頓 下 來 。 」 有 些 學 生 不 諱 言 這 令 他 們 難 以 集 中 精 神 上 課 。

老 師 反 被 欺 負

張 新 森 說 初 入 行 時 ， 課 堂 秩 序 一 片 混 亂 ， 他 一 個 人 ， 一 雙 手 ， 甚 麼 也 管 不 了 ， 根 本 不 可 能 授 課 ， 使 他 有 「 逃 學 」 的 念 頭 。

於 去 年 九 月 正 式 在 則 仁 小 學 任 教 的 區 惠 霞 憶 述 ： 「 有 一 次 代 美 術 課 的 時 候 ， 有 學 生 取 笑 我 的 身 材 ， 出 言 侮 辱 。 我 一 時 激 動 哭 了 起 來 。 」 問 她 那 些 學 生 有 沒 有 表 示 懊 悔 時 ， 區 惠 霞 笑 說 ： 「 不 要 期 望 學 生 會 可 憐 你 、 同 情 你 ， 他 們 只 會 嘲 笑 你 ！ 」 然 而 ， 傷 心 不 等 於 放 棄 。 「 學 生 本 質 不 壞 ， 我 很 希 望 他 們 能 學 好 ！ 」 她 憑 著 這 個 信 念 選 擇 留 在 則 仁 。

群 育 學 校 的 學 生 不 怕 校 規 ， 高 壓 手 法 不 一 定 收 效 ， 因 此 要 跟 他 們 談 「 江 湖 地 位 」 和 「 面 子 」 。 張 新 森 說 ： 「 在 『 新 紮 』 教 師 面 前 ， 他 們 認 為 自 己 『 年 資 』 較 長 ， 更 清 楚 犯 規 黑 點 和 灰 色 地 帶 ， 這 份 『 優 越 感 』 使 他 們 不 聽 老 師 的 話 ， 甚 至 欺 負 他 們 。 」 　 　 　

趣 味 教 學 顯 心 思

要 提 高 學 生 的 學 習 興 趣 ， 教 師 得 花 盡 心 思 。 於 盛 德 中 心 學 校 任 教 了 十 六 年 的 周 瀚 輝 坦 言 ： 「 學 校 永 遠 要 同 外 面 的 勢 力 『 扯 大 攬 』 ， 若 學 校 吸 引 力 不 足 就 會 輸 。 」

該 校 教 師 梁 世 傑 笑 說 ： 「 教 學 要 投 其 所 好 ， 融 入 『 班 仔 』 的 文 化 中 。 」 他 曾 經 在 零 晨 時 分 ， 輯 錄 「 世 界 盃 」 精 華 片 段 ： 「 『 班 仔 』 喜 歡 看 球 賽 ， 故 藉 此 教 他 們 辨 別 國 家 的 英 文 名 稱 。 」

對 於 群 育 學 校 的 教 師 來 說 ， 課 程 設 計 是 一 大 挑 戰 。 既 要 生 動 有 趣 ， 又 要 與 主 流 學 校 課 程 銜 接 。 盛 德 中 心 學 校 校 長 陳 燕 雲 說 ： 「 入 讀 群 育 學 校 只 是 一 個 過 渡 期 ， 孩 子 始 終 要 回 主 流 學 校 讀 書 的 ， 故 少 不 了 默 書 和 測 驗 。 」

數 十 分 鐘 的 默 書 ， 往 往 花 上 數 十 倍 的 時 間 準 備 。 周 瀚 輝 說 ： 「 要 因 應 不 同 學 生 的 程 度 決 定 默 書 範 圍 ， 事 前 還 會 替 他 們 預 默 。 正 式 默 書 時 若 不 合 格 ， 我 會 再 個 別 複 習 及 補 默 。 」 他 續 說 ： 「 學 生 能 一 點 一 滴 地 累 積 知 識 ， 培 養 堅 持 不 懈 的 學 習 精 神 ， 這 便 是 價 值 所 在 。 」

建 立 信 任 憑 誠 意

要 扭 轉 學 生 的 價 值 觀 ， 必 先 取 得 他 們 的 信 任 。 建 立 密 切 關 係 則 各 師 各 法 。 有 些 老 師 會 為 學 生 慶 祝 生 日 ； 有 些 則 會 留 意 學 生 細 微 的 轉 變 和 需 要 ， 如 替 他 們 貼 膠 布 或 拿 紙 張 等 。

「 以 前 『 班 仔 』 稱 呼 我 『 哥 哥 』 ， 現 在 年 紀 大 了 ， 只 好 叫 『 爸 爸 』 ， 我 也 叫 他 們 『 乖 仔 』 。 」 梁 世 傑 說 不 少 學 生 來 自 破 碎 家 庭 ， 自 小 缺 乏 父 母 的 愛 ， 故 很 容 易 把 教 師 當 作 父 母 。 　 　 　 　 　 　 　

不 自 愛 、 放 棄 、 歧 視

教 師 縱 使 千 方 百 計 地 教 導 ， 但 遇 上 不 自 愛 的 學 生 及 冷 漠 的 家 長 ， 也 會 令 他 們 感 到 失 落 。

有 些 學 生 極 度 抗 拒 學 校 、 毫 無 學 習 動 機 。 ， 陳 燕 雲 心 痛 不 已 ： 「 他 們 不 但 逃 學 ， 甚 至 毫 不 留 戀 自 己 的 家 。 即 使 我 們 出 動 『 會 車 』 到 家 門 口 接 送 ， 也 徒 勞 無 功 ， 因 為 他 們 根 本 不 會 出 現 ！ 」

家 長 不 配 合 ， 教 師 往 往 事 倍 功 半 。 陳 燕 雲 憶 述 一 次 向 家 長 了 解 其 子 女 說 髒 話 的 習 慣 ， 那 家 長 竟 二 話 不 說 大 聲 就 以 髒 話 罵 子 女 。

有 學 生 連 日 失 蹤 ， 教 師 勸 喻 家 長 報 警 求 助 。 對 方 竟 理 直 氣 壯 地 說 ： 「 以 前 他 失 蹤 整 個 月 ， 我 們 都 沒 有 報 警 ； 現 在 只 是 缺 課 三 、 四 天 ， 何 必 緊 張 ！ 」

對 這 些 視 子 女 逃 學 為 閒 事 的 家 長 ， 陳 燕 雲 也 無 可 奈 何 。

即 使 學 生 能 成 功 返 回 主 流 學 校 讀 書 ， 也 難 以 忍 受 旁 人 的 歧 視 。 陳 慧 芝 形 容 有 學 生 第 一 日 返 回 原 校 上 課 時 ， 未 入 校 門 已 有 幾 名 訓 導 主 任 等 著 ， 為 的 是 向 他 們 說 一 句 ： 「 以 後 『 醒 定 』 點 ！ 別 搞 事 ！ 」 「 這 樣 不 友 善 的 態 度 對 學 生 傷 害 多 深 ！ 」 陳 慧 芝 說 有 部 分 學 生 適 應 不 到 主 流 學 校 ， 惟 有 重 返 群 育 學 校 就 讀 。

享 受 真 誠 的 安 慰

群 育 學 校 的 教 師 面 對 不 少 壓 力 和 困 阻 ， 學 生 的 一 句 話 、 一 份 誠 意 ， 是 他 們 教 學 背 後 的 原 動 力 。

「 老 師 ， 你 不 要 走 好 嗎 ？ 外 面 的 學 生 已 有 很 多 人 疼 惜 了 ， 如 果 你 也 走 ， 以 後 再 沒 有 人 疼 惜 我 們 了 ！ 」 就 憑 這 一 句 話 ， 留 了 胡 燕 萍 十 六 年 ， 使 她 能 與 學 生 建 立 深 厚 的 感 情 。

當 日 的 頑 劣 小 子 ， 今 天 已 是 頂 天 立 地 的 好 男 兒 。 梁 世 傑 說 ： 「 有 一 回 乘 搭 公 共 汽 車 ， 當 我 準 備 掏 車 資 的 時 候 ， 司 機 突 然 擋 著 錢 箱 對 我 說 ： 『 梁 s i r ， 不 需 入 錢 ！ 』 還 未 回 過 神 來 ， 他 就 微 笑 地 說 ： 『 你 不 認 得 我 嗎 ？ 我 是 蒙 古 佬 啊 ！ 』 細 看 之 下 ， 他 是 我 多 年 前 的 學 生 。 看 著 他 如 今 既 懂 得 尊 敬 師 長 ， 更 是 儲 錢 供 樓 的 好 丈 夫 ， 心 中 真 是 高 興 極 了 ！ 」

共 譜 完 美 的 結 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