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期《大學線》

第二十四期《大學線》

兒童精神病

孩子與父母的噩夢
編採 □ 羅嘉華 / 李景宜

許多父母都曾遇到子女不聽話的時候 ﹔ 旁觀者不知就裏，以為王太的孩子只是比其他小孩子頑皮罷了 ﹒ 但原來這些行為是精神病的徵兆，如不及早診治，情況可能會惡化 ﹒

一舉一動病患提示

王太的兒子今年五歲 ﹐ 年半前兒童精神科醫生診斷他患上自閉症 ﹒ 王太說 ﹐ 她發現兒子常常發脾氣 ﹐ 不懂與人溝通 ﹒ 她說 ﹕ 「如果以一百分為滿分 ﹐ 他與人溝通的技巧只有十分 ﹒ 」

雖然兒子在社交上有問題 ﹐ 但在學業上並沒有令王太失望 ﹐ 特別是中文 ﹑ 英文及數學科 ﹐ 王太說兒子比同齡的小童學習得更快 ﹑ 更易吸收 ﹒ 不過 ﹐ 當他未能達到自己要求的時候 ﹐ 便會自怨自艾 ﹔ 他對每件事都非常緊張 ﹐ 壓力很大 ﹒ 最後 ﹐ 王太決定帶兒子去看精神科醫生 ﹒

延遲診治後果難料

不過 ﹐ 並非每個父母都能明白及早醫治的重要 ﹒ 一名十一歲女童三年前由於腦炎導致腦部受損 ﹐ 變成中度弱智 ﹐ 現在還不時痙攣 ﹐ 造成腦部積累性損傷 ﹒ 青山醫院高級醫生林紹文說 ﹕ 「她的行為像野獸一樣 ﹐ 不受控制 ﹐ 經常在街上大叫 ﹒ 」

女童的父親在國內工作 ﹐ 每個月才返家一次 ﹐ 他對女兒並不關心 ﹐ 有時還會打罵她 ﹐ 甚至把拖鞋塞進她的嘴裏去 ﹒ 女童的母親卻非常疼愛和保護她 ﹐ 即使女童已十一歲了 ﹐ 仍會揹著她上街去﹒

林紹文曾要求轉介女童入讀特殊學校 ﹐ 但是她的母親卻三番四次以種種理由推辭 ﹒ 他指出父母為口奔馳 ﹐ 要求他們抽一句鐘的時間帶子女去看醫生是很奢侈的事 ﹐ 尤其是現在經濟不景 ﹐ 他們擔心會因為請假去看醫生而被解僱 ﹒ 他說 ﹕ 「如果父母不願意讓子女診治 ﹐ 我們也沒有辦法 ﹒ 」林直言眼見女童只能憑本能做事 ﹐ 得不到任何訓練 ﹐ 覺得女童很可憐 ﹐ 母女二人的痛苦像沒完沒了似的 ﹒

家庭問題影響成長

後天成長的環境對兒童的心理發展是十分重要的 ﹒ 葵涌醫院高級精神科醫生張建良說 ﹕ 「許多有問題的兒童都是來自有問題的家庭 . 」有一名八歲男童 ﹐ 本來很聽話 ﹑ 很乖巧 ﹐ 後來突然常常撒謊 ﹑ 說髒話 ﹑ 偷東西 ﹐ 甚至經常撒尿和不受控制 ﹒ 張診症後發現男童的父親是一名貨車司機 ﹐ 來往中港兩地 ﹐ 很少回家 ﹔ 他的母親常常懷疑丈夫對她不忠 ﹐ 故常與他吵架 ﹒ 每逢他們吵至說要離婚 ﹐ 男童撒尿的次數就會更頻密 ﹒ 他還逃學 ﹐ 但卻是逃回家 ﹐ 而不是到處流連 ﹒ 有時他會對媽媽說 ﹕ 「你打扮得漂亮點吧 ﹗ 」並經常問爸爸在哪裏 ﹒

張建良說 ﹐ 兒童很容易對世界存有誤解 ﹐ 像這個男童便以為父母不和 ﹐ 是自己的錯 ﹐ 結果他也被困在父母的問題內 ﹐ 龐大的壓力使他的自制能力降低 ﹐ 甚至撒尿 ﹒ 他表示 ﹐ 雖然兒童撒尿可靠藥物控制 ﹐ 但停止服藥後 ﹐ 他撒尿的情況還會繼續出現 ﹒ 因此要根治撒尿的情況 ﹐ 便得解決他在情緒上的困擾及負荷 ﹒

另外 ﹐ 張建良解釋說 ﹐ 由於男童得不到父母的關注 ﹐ 極害怕沒人理會 ﹐ 故此常在學校講粗話 ﹐ 希望藉此受人注意及發洩內心的不滿 ﹒ 為了協助男童改善此行為 ﹐ 張與他的老師達成共識 ﹐ 為他營造一個開放的環境 ﹐ 准許他在小息時說髒話 ﹐ 並要求他對著全班同學講 ﹒ 張醫生笑著說 ﹕ 「當時他整張臉也變得通紅 ﹐ 一句粗話也說不出來了 ﹒」

從此以後 ﹐ 那男童再也沒有講粗話了 ﹒ 但要真正痊癒 ﹐ 最重要的還是消減他壓力的來源 ﹐ 即解決他父母之間的問題 ﹒ 因此男童的父母也得接受婚姻治療 ﹐ 以解除男童內心的憂慮 ﹒ 他說 ﹕ 「很多有問題的家庭都不肯承認自己的家庭存在問題 ﹐ 結果不幸的下一代便成為問題家庭的標籤 ﹒ 」

面對現實告別幻想

張建良遇過一個病人的母親 ﹐ 當她知道自己的兒子患上自閉症時 ﹐ 脾氣變得很暴躁 ﹐ 對兒子失去耐性 ﹐ 動不動就打他 ﹐ 以致他的丈夫和同事都說她很難相處 ﹒ 張建良也體諒這些父母的心情 ﹐ 不過他說 ﹕ 「父母對孩子抱很大的期望 ﹐ 沒有人想自己的孩子有問題 ﹐ 但事實如此就不能執著 ﹐ 否則對孩子十分不公平 ﹒ 」於是他安慰那位母親說 ﹕ 「要告別昔日自己想像的那個健全的孩子 ﹒ 孩子美不美與他的病沒有關係 ﹐ 你要看清楚自己的孩子 ﹒ 」結果那母親抱著兒子哭起來 ﹒

張建良說 ﹐ 有些精神病兒童的父母往往由於執著那個並不存在的 ﹑ 理想化的孩子 ﹐ 對孩子充滿期望 ﹐ 而無法接受子女患上精神病 ﹒ 於是他們只能以打 ﹑ 罵孩子的形式來發洩內心的情緒 ﹐ 釀成許多虐兒的個案﹒

不吃不喝非同小可

兒童精神病除了有常見的自閉症 ﹑ 過度活躍症 ﹑ 強逼症或其他行為問題外 ﹐ 厭食症也是精神病的一種 ﹐ 不過此症多發生在青少年約十二至二十五歲期間 ﹒ 今年二十歲曾患厭食症的阿霞 ( 假名 ) 憶述當年患病的情形時說 ﹕ 「那時中午只喝一盒紙包飲品 ﹐ 晚上則吃一口飯及一條菜 ﹒ 」中三那年 ﹐ 就是因為親戚一句「你好肥呀 ﹗ 」阿霞差點兒賠上了性命 ﹒

當時她感到深受傷害 ﹐ 便下定決心減肥 ﹒ 「首先我不斷做運動 ﹐ 並慢慢地減少食量 ﹒ 在很短的時間內我已達到目標了 ﹒ 」可惜在達到標準體重後 ﹐ 阿霞覺得整個人像失了控 ﹐ 還在拚命地減肥 ﹒ 即使身邊所有人都勸她停止 ﹐ 她仍認為自己很肥胖 ﹐ 並且覺得身邊的人在逼害她 ﹒ 「當時看著鏡中的自己 ﹐ 完全不覺得自己瘦 ﹒ 但朋友說我活像一具骷髏骨頭 ﹒」

「直到一天 ﹐ 由於太虛弱 ﹐ 我從床上跌了下來 ﹐ 雖然只是擦傷皮膚 ﹐ 但那時卻感到眼前一片模糊 ﹐ 心想自己可能要死了 ﹒ 家人扶我到床上 ﹐ 就在此時 ﹐ 我首次看到爸爸竟然為我哭了 ﹒ 自此以後 ﹐ 我便放棄減肥計劃 ﹐ 身體也慢慢康復過來 . 」

張建良說 , 厭食症患者的思想會完全脫離現實 , 失去自我調節的能力 , 他們根本不咎知道自已經很瘦了 .

他說 , 導玫厭食症的原因有很多 , 患者可能是受文化及潮流的影響 , 而追求瘦削的身形 ; 或小時候曾被非禮或性騷擾 , 故此患者的潛意識裡 , 不想長大 , 希望自己能「縮」回未發育前 .

此外 , 患者也可能生長於一個守舊固執的家庭 , 家庭成員常把對對方的不滿放在心上 , 或對對方存有敵意 , 吃東西是個人的自由 , 為了要成為家庭中最有權力的人 , 便會從不吃東西著手 , 企圖征服所有的家庭成員 , 患者通常非常固執 , 即使面對死亡 , 也不肯再吃東西 , 阿霞也坦然認為家庭因素是導致她患上厭食症的主要原因 .

除了厭食症之外 , 青少年的自殘行為如以裁戶紙刀割手或自暴自棄等 , 也是精神病的一種 , 如得不到適當的輔導 , 後果可能相當嚴重 .

正視問題勿再歧視

面對精神有問題的子女 ﹐ 為人父母有時未能完全接受 ﹐ 還會經常責備自己 ﹒ 李太得知兒子患上過度活躍症後 ﹐ 常說 ﹕ 「為甚麼兒子會是這樣的 ﹖」

「我的兒子四歲時就開始不聽教 ﹐ 常常亂跑 ﹐ 喜歡在輕鐵車廂內由車頭跑到車尾 ﹔ 帶他逛街時 ﹐ 又喜歡『攪人』 ﹐ 於是便帶他看醫生 ﹒ 」李太說 ﹒ 「有時帶他上街 ﹐ 他闖了禍 ﹐ 別人只會說 ﹕ 『這個孩子怎麼這樣沒家教的 ﹖ 』或是『媽媽沒有教你的嗎 ﹖ 』」這些難聽的說話使李太很難受 ﹒ 雖然李太會向丈夫傾訴 ﹐ 可是丈夫也不大明白箇中滋味 ﹐ 她的長子更經常取笑弟弟是「白痴」 ﹒ 李太獨力承擔痛苦 ﹐ 沒有把不愉快的事情向鄰居或朋友傾訴 ﹐ 她眼泛淚光的說 ﹕ 「難道到處告訴別人自己的兒子是過度活躍症嗎 ﹖」

另外林紹文也曾接觸一些個案 ﹐ 當學校得悉有學生患上精神病之後 ﹐ 會用盡辦法 ﹐ 用明示和暗示地逼他們退學 ﹒ 他表示這對於精神科的醫護人員來說是一大挫折 ﹒ 他批評政府雖然已對此病進行宣傳教育 ﹐ 但卻很皮毛 ﹐ 市民對於精神病仍有誤解 ﹐ 視精神病院為拋棄廢物的地方 ﹔ 因此患者不願意住院接受治療 ﹐ 也憎恨家人把他們送到那裡 ﹐ 慢慢更放棄自己 ﹐ 造成惡性循環 ﹒ ■

成因與種類

兒童精神病的成因很多且種類十分複雜 , 每個個案的都不同 , 但大致上可歸納為先天和後天的因素 . 先天的因是指遺傳問題 : 孩子天生個性或生理上的缺陷等 , 而後天的因素是家庭問題 , 社交問題 , 孩子個人問題等 , 兒童問題的種類很多 , 可以以年齡人士分類 , 不同年紀的兒童 , 有不同的表現方式 .

成長階段	類別	表現方式
幼稚園	功能發展問題	說話遲緩 , 過度活躍 , 情緒失控 , 古怪的飲食習慣
小學至初中	社交及課堂行為問題	情緒失控 , 與同學相處有困難 , 集中力低 , 不守規則等
初中至高中	個人情緒問題	失去自主地重複某個行為 , 焦慮 , 企圖自殺 , 精神分裂 , 有幻覺 , 厭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