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期《大學線》
專線報道

舞台劇走向商業化 明星助陣開拓票房 記者□李景宜／伍詠詩／鄧駿暉 編輯□崔妙瑩／楊凱珊
		近 年， 香 港 的 舞 台 劇， 如 話 劇、 歌 舞 劇 等 舞 台 表 演， 吸 引 了 普 羅 大 眾 首 次 跨 進 文 化 中 心 大 劇 院,以 及 藝 術 中 心 的 門 欄。 數 年 前 的《我 和 春 天 有 個 約 會》 一 劇， 更 被 拍 成 電 影， 賣 個「滿 堂 紅」， 成 為 城 中 一 時 佳 話。 由 外 國 名 著《窈 窕 寂 女》 編 成 的 香 港 版 同 名 舞 台 劇， 售 票 情 況 也 相 當 理 想。 到 底 近 年 的 舞 台 劇 有 什 麼 懾 人 的 魅 力， 令 入 場 人 數 大 增？ 魅 力 不 凡 的 明 星 風 采 近 年 舞 台 劇 有 不 少 明 星 參 與 演 出， 明 星 的 個 人 魅 力， 成 為 舞 台 劇 的 宣 傳 重 點。 吳 鎮 宇、 李 婉 華 演《撞 板 風 流》、 陳 小 春 演《播 音 情 人》、 葉 童 參 與《上 海 之 夜》、 以 至 最 近 黃 子 華 的《殺 出 廚 房》， 都 是 叫 好 又 叫 座 的 舞 台 劇， 形 成 所 謂 的「明 星 效 應」。 明 星 效 應 在 舞 台 劇 吸 引 觀 眾 方 面， 確 是 功 不 可 沒。 以 往 從 來 未 看 過 舞 台 劇 的 會 計 員 馬 詠 嫻， 因 為 吳 鎮 宇 和 李 婉 華 兩 位 電 視 明 星， 首 次 踏 入 劇 場 看《撞 板 風 流》， 對 舞 台 劇 於 是 開 始 產 生 興 趣， 之 後 也 有 繼 續 欣 賞《我 和 春 天 有 個 約 會》 和《上 海 之 夜》。 她 覺 得 有 明 星 參 與 演 出 的 舞 台 劇 特 別 好 看， 應 該 有 一 定 的 水 準。 酷 愛 舞 台 劇 的 中 五 學 生 呂 浩 榮， 坦 言 雖 然 不 會 因 為 明 星 而 去 欣 賞 舞 台 劇， 但 如 果 劇 中 有 明 星 演 出， 就 比 較 有 趣 味， 看 起 來 也 會 比 較 投 入。 近 幾 年 找 影 視 明 星 助 陣 舞 台 劇， 可 算 是 由 前 中 天 唸 作 的 麥 秋 開 始。 自 從 九 十 年 代 初 起 用 米 雪、 鄭 少 秋 主 演《美 人 如 玉 劍 如 虹》， 經 過《撞 板 風 流》 的 成 功， 到《白 雪 公 主》 導 致 他 創 立 的 中 天 唸 作 結 業， 麥 秋 一 直 堅 持 找 明 星 演 舞 台 劇 是「必 要 的」。 他 認 為 只 有 明 星 才 有 號 召 力， 吸 引 更 多 從 不 看 舞 台 劇 的 人 入 場， 從 而 開 拓 舞 台 劇 的 市 場。 明 星 效 應 非 萬 試 萬 靈 但 明 星 效 應 並 不 是 真 的 萬 試 萬 靈。 麥 秋 製 作 的 歌 舞 劇《白 雪 公 主》， 找 來 年 青 電 視 藝 員 李 綺 虹、 陳 山 蔥 助 陣， 但 票 房 卻 慘 敗， 虧 蝕 約 達 四 百 萬 港 元。 麥 秋 直 言 這 是 因 為 自 己 太 著 重 演 員 氣 質 而 忽 略 其 他 方 面 的 後 果， 他 說︰「起 初 我 見 到 李 綺 虹， 覺 得 她 很 有 白 雪 公 主 的 氣 質， 可 惜 很 多 舞 台 上 的 訓 練、 歌 舞 技 巧 等， 並 非 一 時 間 可 以 令 她 完 全 領 會。」 他 認 為 用 明 星 如 選 角 不 慎， 風 險 很 大。 但 他 再 三 強 調 自 己 在 選 角 上 的 原 則， 並 不 在 於 明 星 的 名 氣， 而 是 角 色 本 身 是 否 適 合， 演 員 有 沒 有 發 揮 機 會。 資 深 舞 台 劇 演 員 羅 冠 蘭， 自 言 和 明 星 合 作 演 舞 台 劇 的 機 會 不 算 多， 但 在 有 限 的 經 驗 中， 她 曾 遇 過 一 些 明 星， 抱 著「試 一 試， 玩 一 玩」 的 心 態 演 舞 台 劇， 而 且 因 為 盛 名 所 累， 與 其 他 演 員 欠 缺 溝 通。 舞 台 劇 非 常 講 求 演 員 之 間 的 合 作， 而 這 些 明 星 的 態 度 便 正 正 犯 了 大 忌。 舞 台 劇 技 巧 要 求 高 大 部 分 的 明 星 沒 有 接 受 過 舞 台 劇 訓 練， 可 能 直 接 影 響 舞 台 劇 的 水 準。 羅 冠 蘭 認 為 舞 台 的 運 用 是 采 於 電 視 和 電 影 的。 她 說， 電 視 和 電 影 對 演 員 的 節 奏 感 要 求 較 低， 節 奏 感 的 強 弱 可 以 由 導 演 和 剪 片 師 控 製。 但 演 員 在 與 觀 眾 直 接 溝 通 的 舞 台 劇 中， 就 必 須 要 有 好 的 節 奏 感。 她 舉 例 說， 演 一 場 苦 情 戲， 舞 台 劇 演 員 不 能 在 觀 眾 仍 未 被 打 動 前 便 一 早 哭 完， 遲 遲 不 哭 又 會 令 觀 眾 呵 欠 連 連 。 但 她 強 調， 舞 台 是 公 開 給 所 有 人 的， 所 以 她 歡 迎 明 星 參 與 演 出 舞 台 劇。 演 員 劉 雅 麗 則 認 為 明 星 演 舞 台 劇 有 好 也 有 不 好。 不 好 的 是 大 部 分 明 星 對 舞 台 的 演 繹 方 法 有 誤 解， 他 們 誤 以 為 演 舞 台 劇 是 要 枴 張， 只 要 提 高 聲淒大 聲 念 對 白 便 可。 但 她 指 出， 舞 台 劇 要 求 的 是「放 大」， 即 把 生活中 的 微 小 處 表 現 出 來， 而 非 要 枴 張。 兩 年 前 曾 參 與《撞 板 風 流》、 剛 完 成 了《窈 窕 淑 女》 的 電 視 藝 員 梁 榮 忠， 是 香 港 演 藝 學 院 戲 劇 系 的 畢 業 生。 他 認 為 演 員 分 類 實 在 難 以 界 定， 不 能 說 這 演 員 屬 於 某 一 類， 就 不 能 參 與 另 一 媒 體 的 演 出， 他 坦 言︰「讀 過 戲 劇 的 人 並 不 一 定 懂 得 演 戲， 相 反 沒 有 讀 過 的 明 星， 未 必 不 懂 得 演 舞 台 劇。」 他 又 補 充 說， 明 星 效 應 只 是 現 階 段 必 須 的， 當 舞 台 劇 被 廣 泛 接 受 時， 便 不 用 再 以 明 星 作 招 徠。 銳 不 可 擋 的 宣 傳 攻 勢 以 市 場 的 角 度 來 看， 商 品 缺 乏 有 效 的 宣 傳 會 大 大 打 擊 它 的 銷 售 量。 現 在 很 多 舞 台 劇 唸 作 人 亦 深 明 此 道， 為 自 己 的 唸 作 進 行 一 連 串 的 宣 傳 攻 勢， 先 聲 奪 人， 吸 引 不 少 觀 眾 購 票 入 場。 你 有 過 相 似 經 驗 吧︰ 剛 起 床， 電 台 播 著《我 和 春 天 有 個 約 會》 一 曲。 離 開 家 門 上 班 上 學， 在 地 鐵 的 廣 告 板 上， 又 見《殺 出 廚 房》 的 宣 傳 海 報。 車 廂 中， 左 邊 的 乘 客 拿 著 雜 並 ， 看 著 舞 台 劇 演 員 謝 君 豪 的 專 訪， 右 邊 的 乘 客 手 執 報 紙， 刊 登 了《上 海 之 夜》 的 廣 告。 回 家 後， 電 視 上 播 放 的 正 是《上 海 之 夜》 唸 作 特 輯。 在 強 勁 的 宣 傳 攻 勢 下， 許 多 舞 台 劇 的 門 外 漢 都 開 始 看 舞 台 劇。 港 大 理 學 院 二 年 級 的 李 海 燕， 看 罷《我 和 春 天 有 個 約 會》 的 電 影 版 後， 敵 不 過 其 舞 台 劇 版 的 宣 傳 攻 勢， 進 入 劇 場 再 看 一 次， 這 還 是 她 第 一 次 看 舞 台 劇。 過 往 如 要 知 道 有 甚 麼 新 劇 上 演， 或 要 看 宣 傳 簡 介， 便 非 要 到 文 娛 中 心、 大 會 堂 等「文 化 地」 不 可， 不 是 劇 迷 的， 對 公 演 的 舞 台 劇 便 一 無 所 知。 而 現 在 的 舞 台 劇 較 以 往 著 重 宣 傳， 這 對 開 拓 舞 台 劇 的 觀 眾 層 面 有 很 大 的 幫 助。 春 天 製 作 就 是 以 這 種 跨 媒 體 方 法 發 動 宣 傳 攻 勢， 導 演 高 志 森 表 示， 他 們 一 嚐 舞 台 劇 的 宣 傳 費 約 佔 總 成 本 的 五 分 之 一， 而 一 部 港 產 片 的 宣 傳 費 通 常*,成 本 的 十 分 之 一 左 右， 可 見 春 天 在 宣 傳 方 面 的 投 資 比 一 般 港 產 片 高 出 一 倍。 高 志 森 認 為 這 樣 的 宣 傳 策 略 的 效 果「相 當 理 想」。 他 說 舞 台 劇 已 經 不 單 是 一 台 戲， 更 可 以 是 電 視 節 目 的 一 部 分， 例 如《上 海 之 夜》 的 唸 作 特 輯 在 亞 洲 電 視 播 放。 舞 台 劇 可 以 成 為 唱 片 業 的 一 部 分，《我 和 春 天 有 個 約 會》 便 是 一 張 銷 量 很 高 的 唱 片。 它 甚 至 是 出 版 業 的 一 部 分， 好 像《播 音 情 人》 就 被 繪 成 漫 畫。 正 如 高 志 森 所 說︰「（舞 台 劇） 已 不 再 是 小 眾 的 事， 而 是 變 得 多 元 化， 成 為 了 一 種 社 會 的活動。」 藝 術 與 商 業 之 爭 舞 台 劇 這 幾 年 的 蓬 勃 發 展， 與 舞 台 劇 商 業 化 有 密 切 關 曆。 明 星 效 應、 宣 傳 技 倆 等 商 業 元 素 無 疑 能 夠 直 接 增 加 觀 眾 對 舞 台 表 演 的 認 同 感， 但 商 業 化 與 藝 術 性 兩 者 之 間 似 乎 存 有 矛 盾， 舞 台 表 演 工 作 者 對 商 業 化 的 舞 台 表 演 藝 術， 意 見 也 有 分 歧。 春 天 製 作 的 舞 台 劇 近 年 大 受 歡 迎， 高 志 森 不 諱 言 這 是 舞 台 劇 商 業 化 的 成 果， 但 他 強 調︰「討 好 觀 眾 並 不 等 於 媚 俗， 因 為 現 在 的 觀 眾 對 藝 術 質 量 的 要 求 相 當 高， 商 業 和 藝 術 並 無 矛 盾。」 商 業 化 舞 台 劇 的 興 起， 對 一 些 依 賴 政 府 資 助 的 劇 團， 可 能 會 構 成 威 脅。 香 港 話 劇 團 藝 術 總 監 楊 世 彭 表 示， 從 消 極 的 角 度 來 看， 商 業 化 的 話 劇 會 造 成 競 爭， 威 脅 他 們 的 票 房。 但 是 從 積 極 的 角 度 來 看， 則 會 有 助 普 及 舞 台 藝 術 的 發 展， 而 且 商 業 化 與 非 商 業 的 舞 台 劇 能 夠 相 輔 相 成， 各 有 它 們 發 展 的 空 間 和 位 置。 商 業 劇 以 娛 樂 觀 眾 為 主 香 港 話 劇 團 高 級 經 理 關 筱 雯 解 釋， 資 助 劇 團 主 要 唸 作 富 創 作 性 及 探 索 性 的 話 劇， 以 推 動 藝 術 為 主， 而 商 業 劇 團 則 著 重 大 眾 化 舞 台 劇， 以 開 拓 觀 眾 為 使 命。 不 過 最 近 香 港 話 劇 團 的《誰 遣 香 茶 挽 夢 回》， 邀 請 了 影 視 紅 星 汪 明 荃 演 出， 似 乎 意 味 著 對 明 星 效 應 的 認 同。 楊 世 彭 解 釋， 邀 請 汪 明 荃 是 基 於 她 的 個 人 魅 力 和 優 良 的 舞 台 演 出 經 驗 及 技 巧， 藝 術 的 因 素 多 於 商 業 的 考 慮。 但 前 香 港 話 劇 團 演 員 鍾 炳 霖 卻 認 為， 這 全 是 綽 頭， 只 要 是 出 名 的 明 星 也 有 機 會 被 邀 請， 對 舞 台 劇 沒 多 大 的 貢 獻。 鍾 炳 霖 認 為 現 在 商 業 劇 團 的 水 準 比 較 高， 但 主 要 以 娛 樂 為 主， 缺 乏 了 對 觀 眾 高 層 次 的 啟 發， 較 少 提 供 思 想 的 空 間。 進 念• 二 十 面 體 是 另 類 舞 台 表 演 劇 團 的 表 表 者， 它 的 負 責 人 榮 念 曾 對 舞 台 表 演 商 業 化 有 另 一 種 的 看 法。 他 認 為 創 作 的 目 的 並 不 是 要 調 查 觀 眾 的 口 味， 然 後 餵 飽 觀 眾 的 胃 口， 滿 足 市 場 的 需 求︰「商 業 藝 術 常 把 觀 眾 看 成 小 朋 友， 餵 一 些 容 易 吃 的 東 西 給 他 們。 雖 然 唸 作 一 些 觀 眾 已 知 的 東 西 給 他 們 欣 賞， 觀 眾 會 較 容 易 接 受， 但 就 失 去 創 作 的 意 義。」 他 相 信 藝 術 工 作 者 應 走 在 時 代 的 前 端， 不 應 追 隨 觀 眾 的 口 味。 學 界 戲 劇 發 燒 友 對 商 業 化 的 現 像 並 不 反 感。 科 大 會 計 系 一 年 級 的 梅 竹 輝， 熱 愛 舞 台 劇， 有 組 織 劇 團 的 經 驗。 她 認 為 舞 台 劇 商 業 化 是 一 個 好 的 發 展 趨 勢， 這 能 促 使 舞 台 劇 較 容 易 被 人 認 識 和 接 受。 與 她 同 一 劇 團、 中 大 計 算 機 工 程 系 學 生 鄧 正 健 覺 得， 舞 台 劇 的 觀 眾 現 時 仍 是 少 數， 商 業 化 的 舞 台 劇 能 夠 討 好 觀 眾 也 未 嘗 不 是 一 件 好 事。 觀 眾 教 育 不 容 忽 視 一 些 比 較 嚴 肅 的 舞 台 劇 始 終 遠 遠 不 及 商 業 化 的 舞 台 劇 受 大 眾 歡 迎， 鍾 炳 霖 卻 認 為 嚴 肅 的 舞 台 劇 也 可 以 有 一 定 的 觀 眾， 只 是 現 在 大 部 分 的 觀 眾 只 追 求 娛 樂， 不 喜 歡 看 一 些 他 們 認 為「沉 悶」 的 舞 台 劇， 因 此 有 需 要 提 升 觀 眾 的 欣 賞 能 力。 而 麥 秋 深 信 藝 術 可 以 豐 盛 人 生， 讓 人 發 展「形 而 上 知 的 生 命」。 可 惜 本 港 的 戲 劇 教 育 不 足， 觀 眾 的 素 質 也 較 西 方 社 會 低。 演 藝 學 院 戲 劇 學 院 院 長 鍾 景 輝 慨涯,他 談 了 三 十 多 年， 認 為 中 學 應 該 有 戲 劇 選 科， 但 是 這 個 理 想 至 今 還 未 達 成。 他 認 為 沒 有 教 育,便 很 難 有 觀 眾 去 支 持 一 些 比 較 艱 澀、 不 太 商 業 性 的 戲 劇。 對 於 如 何 提 升 觀 眾 的 水 平, 鍾 景 輝 認 為 這 不 單 是 政 府 的 責 任,從 事 藝 術 工 作 的 人 也 應 有 責 任,他 們 要 肩 負 起 推 廣 和 介 紹 舞 台 劇 的 使 命,令 觀 眾 能 夠 知 道 如 何 去 欣 賞 舞 台 劇。 至 於 觀 眾, 羅 冠 蘭 認 為 觀 眾 不 應 該 只 是 滿 足 於 表 面 的 或 感 情 上 的 刺 激， 而 是 要 追 求 一 些 更 高 層 次 的 思 想， 嘗 試 感 受 舞 台 劇 創 作 者 在 劇 中 想 表 達 的 最 重 要 信 息 ─ ─ 生 命， 嘗 試 明 白 生 命 的 意 義 。 另 類 實 驗 劇 團 劇 場 組 合 的 負 責 人 詹 瑞 文 則 認 為， 觀 眾 不 應 把 自 己 局 限 到 某 類 表 演， 他 認 為 不 論 是 好 的、 壞 的， 本 地 的 還 是 外 國 的 也 要 看， 這 樣 才 會 有 所 得 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