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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 學 生 涯 春 風 化 雨， 在 培 育 莘 莘 學 子 的 背 後， 教 師 面 對 的 壓 力 實 在 不 足 為 外 人 道， 對 於 一 些 新 教 師 而 言， 他 們 的 遭 遇 會 如 何？
「現 在 晚 上 我 還 會 發 噩 夢， 夢 見 學 生 不 受 控 製， 秩 序 很 差， 很 混 亂﹗」 曾 在 天 水 圍 一 間 職 業 先 修 學 校 教 了 一 年 的Gloria苦 笑 道。
Gloria出 道 時 便 在 職 業 先 修 學 校 任 教， 但 只 做 了 一 年， 便 決 定 離 開 教 育 界， 原 因 之 一， 是 她 覺 得 每 天 面 對 學 生， 要 承 受 很 大 的 壓 力。「我 每 天 起 床 後 都 會 擔 心︰ 究 竟 今 天 學 生 的 情 緒 會 怎 樣 呢？ 幸 運 的， 他 們 心 情 好， 上 課 時 會 合 作； 倒 楣 的， 他 們 心 情 差， 無 心 上 課。」
Gloria的 擔 心， 是 因 某 些 學 生 在 情 緒 及 行 為 上 都 有 明 顯 的 問 題︰「他 們 大 部 分 是 男 生， 很 容 易 激 動， 較 嚴 重 的 會 有 暴 力 傾 向， 很 喜 歡 搖 桌 擺 凳， 用 木 凳 打 人， 也 曾 咬 人﹗」Gloria說， 曾 經 有 一 個 學 生， 轉 堂 時 與 另 一 位 同 學 發 生 爭 執， 到 他 上 課 時， 就 表 現 得 十 分 激 動︰「他 很 強 硬， 放 聲 嚎 哭， 跟 著 又 罵 人， 講 粗 口， 更 想 打 那 同 學； 最 後 要 訓 導 主 任 和 社 工 帶 他 離 開， 事 件 才 告 平 息。」 不 過，Gloria強 調， 他 們 從 來 都 不 打 老 師， 而 她 也 從 未 被 學 生 襲 擊， 但 要 處 理 他 們 的 情 緒， 已 令 她 身 心 疲 憊， 只 能 與 同 事 訴 苦 及 自 我 安 慰。
課 堂 秩 序 控 不 了
處 理 學 生 行 為 問 題 固 然 頭 痛， 但 對「新�<」 教 師 而 言， 控 製 課 堂 秩 序， 同 樣 是 一 項 挑 戰。 現 在 任 教 順 德 聯 誼 總 會 胡 兆 熾 中 學 的 許 書 坤， 憶 述 初 出 道 的 一 次 上 課 經 歷 時 道︰「有 次 做 實 驗 的 時 候， 無 甚 經 驗， 只 輕 輕 一 句 叫 他 們（學 生） 出 來 配 取 實 驗 用 的 物 品， 全 班 便『譑迷淒』， 起琊， 亂 跑， 整 個 情蚌都 不 受 控 製。 最 後， 要 實 驗 室 輔 助 員 用 木 板 大 力 拍 桌 子， 課 室 才 變 得 鴉 雀 無 聲。」 他 覺 得， 身 為 一 位 教 師， 竟 不 能 處 理 課 室 秩 序， 反 而 要 輔 助 員 來 幫 助， 實 在 有 點 尷 尬。
三 十 人 只 剩 五 人
已 經 任 教 了 兩 年 中 聖 書 院 的 葉 偉 明 則 表 示， 學 生 的 學 習 動 機 與 成 績， 曾 令 他 這 樣 一 個「新�<」 男 教 師 感 到 失 望︰「他 們 的 學 習 動 機 很 低， 屢 勸 無 效。 我 第 一 年 做 中 三 某 班 的 班 主 任， 全 班 三 十 人， 最 後 只 得 五 人 留 下， 事 實 上， 只 得 兩 個 能 升 上 中 四， 其 他 的 學 生 都 因 成 積 欠 佳， 不 能 回 原 校 升 學 令 我 好 生 失 望。」
葉 偉 明 又 謂， 新 教 師 皆 期 望 學 生 可 以 很 快 達 致 自 己 的 要 求， 可 惜 經 常 事 與 愿 違， 有 時 學 生 連 一 些 基 本 的 要 求 如 安 坐 上 課 都 做 不 到。
工 作 繁 重 達 深 宵
雖 然 在 理 工 大 學 主 修 工 程 物 理， 但 葉 偉 明 卻 被 委 派 教 授 英 文， 他 不 諱 言， 當 初 確 實 感 到 有 點 吃 力︰「要 準 備 很 多 資 料、 改 文， 而 且 幫 他 們 批 改 文 章， 與 替 他 們 重 新 寫 一 篇 差 不 多， 的 確 很 痛 苦。」
他 表 示， 因 任 教 數 個 科 目， 為 了 準 備 筆 記， 出 試 題， 備 課， 改 簿 等， 也 曾 工 作 至 深 夜 十 一 時 才 離 校 回 家。 任 教 華 英 中 學 的 潘 嘉 雯 則 為 了 可 以 在 測 驗 後 翌 日 把 試 卷 發 回 給 學 生， 曾 改 卷 至 凌 晨 兩 三 時， 但 同 時 也 讓 家 人 擔 心 她 太 疲 累 影 響 健 康。
新 一 代 亦 師 亦 友
學 生 操 行， 課 堂 秩 序， 工 作 繁 重， 似 是 老 生 常 談； 然 而， 新 一 代 的 年 青 教 師， 還 得 面 對 新 的 挑 戰 － 處 理 師 生 之 間 的 關 曆。 現 今 主 張 師 生 如 友， 師 生 關 曆 密 切， 卻 帶 來 另 一 問 題。
任 教 中 聖 書 院 的 陳 桂 芝 覺 得， 與 學 生 做 朋 友， 他 們 會「恃 熟 賣 熟」︰「他 們 上 課 會 談 天 說 地， 恃 著 和 你『friend�$， 亂 說 無 聊 東 西。」 有 時， 新 的 教 師 未 必 能 在 這 關 曆 上 拿 捏 得 準， 造 成 自 己 不 開 心。 潘 嘉 雯 就 曾 嘗 過 這 種 經 歷︰「我 當 時 與 一 個 中 六 的 女 同 學 一 起 辦 團 契， 因 為 與 她 比 較 稔 熟， 便 提 醒 她 留 心 上 課， 不 要 受 人 影 響 等 等； 但 後 來 才 發 覺， 原 來 她 很 介 意 我 的 批 評,潘 嘉 雯 坦 言 曾 為 此 而 不 開 心。
新 紮 教 師 利 弊 互 見
已 有 超 過 二 十 年 教 書 經 驗 的 梁 梁 慧 莊 卻 認 為， 這 種 亦 師 亦 友， 與 學 生 打 成 一 片 的 關 曆， 是 初 出 道 教 師 的 一 種 優 勢。 她 表 示， 年 輕 的 教 師 較 易 為 學 生 所 接 受； 相 反， 資 歷 較 深 的 教 師 基 於 年 紀、 家 庭 背 景 等 差�:已 很 難 與 學 生 打 成 一 片， 給 人 一 種 較 有 距 離 的 感 覺。
話 雖 如 此， 有 資 深 教 師 覺 得， 現 在 的「新�<」 教 師， 實 比 以 往 的 遇 到 更 多 困 難。「現 今 學 生 的 品 德 每蚌愈 下， 加 上 人 權 意 識 高 漲， 削 弱 教 師 的 權 威， 新 人 在 沒 有 任 何『靠 山』 之 下， 在 適 應 上 會 顯 得 更 辛 苦。」 有 九 年 教 學 經 驗 的 潘 美 美 道。 她 同 時 認 為， 比 起 以 往， 現 在 行 政 工 作 較 前 增 加， 對 新 教 師 而 言， 也 是 一 種 壓 力。
梁 梁 慧 莊 也 承 認， 過 往 的 德 育 訓 練 比 較 簡 單， 只 要 集 體 訓 導 便 行； 但 現 今 的 教 師 卻 要 對 學 生 個 別 輔 導， 要 花 更 多 的 心 血。 她 補 充， 其 實 新 舊 教 師 所 遇 到 的 問 題 都 差 不 多， 只 不 過 在 程 度 上 新 教 師 比 前 者 更 甚 而 已。
同 事 支 持 很 重 要
雖 然 各「新 紮 」 教 師 都 面 對 不 同 的 壓 力， 而 路 途 似 乎 更 崎 嶇， 但 他 們 都 不 約 而 同 認 為， 同 事 間 的 支 持 是 十 分 重 要 的。
有 基 督 教 信 仰 的 匯 基 書 院， 每 星 期 都 有 一 次 為 教 師 而 設 的 祈 禱 會， 當 中 同 事 間 可 以 互 相 分 享， 互 相 鼓 勵。 同 在 匯 基 書 院 任 教 的 鄭 建 德 與 劉 志 榮 表 示， 自 創 校 以 來， 已 設 立 祈 禱 會， 透 過 一 些 宗 教 上 的活動， 如 唱 聖 詩、 祈 禱、 分 享 等， 讓 同 事 有 放 剋 的 機 會。
同 是 有 基 督 教 背 景 的 中 聖 書 院， 雖 沒 有 專 為 教 師 而 設 的 宗 教活動， 但 教 師 之 間 的 關 曆 卻 十 分 密 切。 陳 桂 芝 說︰「譬 如 新 書 未 到， 工 作 紊 亂， 又 要 催 促 出 版 商， 同 事 會 主 動 問 你 需 不 需 要 替 你 催 等 等。」 雖 然 經 已 離 開 教 壇， 但Gloria也 覺 得， 能 夠 完 成 那 一 年 的 教 學 生 涯， 最 重 要 的 是 同 事 的 支 持 與 鼓 勵。
教 師 批 評 支 援 不 足
不 過， 有 教 師 批 評， 目 前 沒 有 足 夠 渠 道 幫 助 新 教 師 紓 緩 壓 力 或 解 決 困 難。
許 書 坤 道︰「學 生 是 人， 教 師 也 是 人， 學 生 有 問 題， 有 社 工 幫 助； 但 教 師 有 問 題， 可 以 找 誰 呢？」
資 深 教 師 吳 穎 兒 認 為， 單 靠 同 事 間 的 協 助 是 不 足 夠 的︰「大 部 分 情蚌是 我 們 本 身 工 作 也 很 繁 重， 所 以 往 往 有 心 無 力。」
簡 單 服 務 供 不 應 求
教 育 署 表 示 他 們 一 向 都 有 為 教 師 提 供 技 巧， 支 援 及 預 防 上 的 減 壓 服 務。 教 育 輔 導 組 設 立 了 一 條「教 師 諮 詢 服 務 專淒」， 主 要 為 一 些 教 師 在 課 室 管 理、 教 學 或 人 際 關 曆 上 進 行 輔 導。
教 育 署 教 育 輔 導 組 發 言 人 余 國 珍 表 示， 自 九 三 年 二 月 專淒設 立 以 來， 教 師 求 助 與 諮 詢 的 數 字 有 上 升 的 趨 勢， 由 最 初 的 三 十 六 宗 到 九 五 至 九 六 年 度 的 一 百 八 十 八 宗； 而 於 九 六 至 九 七 年 度， 數 字 則 稍 回 落， 教 署 共 收 到 一 百 六 十 二 個 求 助 電 話， 但 其 中 因 情 緒 問 題 需 要 轉 介 予 專 業 心 理 醫 生 的， 則 只 有 三 宗； 她 強 調， 需 要 轉 介 的 個 案 一 向 以 來 只 屬 極 少 數， 情蚌�<不 嚴 重。
香 港 教 育 專 業 人 員 協 會 理 事 區 伯 權 表 示， 教 協 在 這 方 面 也 有 提 供 協 助， 教 協 自 一 九 九 四 年， 一 直 與 香 港 臨 床 心 理 學 會 合 辦 一 項 名 為「教 師 減 壓 熱淒」 的 電 話 熱淒服 務， 由 專 業 輔 導 人 員 接 聽 求 助 者 的 電 話。
根 據 教 協 的 統 計 顯 示， 自 熱淒開 辦 至 今， 共 收 到 一 百 四 十 多 個 求 助 電 話， 其 中 只 有 不 足 十 個 個 案， 需 要 被 轉 介 予 心 理 醫 生 接 受 輔 導， 情蚌�<不 算 嚴 重； 求 助 電 話 多 環 繞 學 生 行 為、 人 事 處 理 與 個 人 事 務。 他 承 認， 可 能 由 於 缺 乏 宣 傳， 有 教 師�<不 知 悉 有 關 的 服 務。 此 外， 教 署 編 印 了 一 本 名 為《《輔 導 資 源 手 冊》》 的 小 冊 子， 主 要 介 紹 壓 力 來 源， 預 防 及 應 付 方 法， 分 發 給 每 間 學 校 以 供 教 師 參詐。
「苦 難 中 的 安 慰」
儘 管 新�<教 師 承 受 不 少 壓 力， 也 需 要 各式 各 樣 的 輔 導 服 務， 但 卻 享 有 一 種 其 他 工 作 所 沒 有 的 滿 足 感， 以 支 持 他 們 繼 續 為 下 一 代 作 出 努 力。
「有 一 次 我 帶 學 生 去 綠 田 園 耕 地， 看 著 那 些 孩 子 抱 著 比 他 個 子 還 高 的 耙， 很 有 趣， 那 情 景 實 在 難 忘。」 李 文 德 回 憶 時 說。 他 坦 言 與 中 一 及 中 二 的 學 生 玩 得 十 分 開 心。 潘 嘉 雯 也 有 類 似 的 經 驗︰「有 次 學 生 組 織 旅 行， 我 對 他 們 說， 我 什 麼 東 西 不 吃， 也 不 喜 歡 燒 烤； 最 後， 他 們 雖 然 照 樣 燒 烤， 但 也 特 意 為 我 弄 盤 沙 律， 事 前 還 去 圖 書 館 找 些 有 關 沙 律 的 書， 看 看 哪 款 沙 律 好， 哪 種 沙 律 醬 味 道 較 佳， 又 問 我 喜 不 喜 歡。」
教 師 的 喜 樂， 大 部 分 是 來 自 學 生 真 心 的 回 應 和 鼓 勵。 潘 嘉 雯 謂，
曾 有 一 班 中 五 的 學 生， 送 了 一 迺 蘇 永 康 的 雷 射 唱 片 給 她， 最 感 動 的， 是 歌 詞 上 他 們 寫 道︰「我 們 看 得 出 你 有 付 出 心 血， 又 為 我 們 補 課、 備 課， 多 謝 您， 不 過 我 懶， 對 不 起﹗」
一 份 簡 單 的 禮 物， 固 然 能 令 教 師 開 心， 然 而， 更 重 要 的， 是 學 生 的 一 片 真 心， 能 夠 觸 動 初 出 道 教 師 的 心 靈。
陳 桂 芝 就 是 一 例︰「學 校 曾 舉 行 過 一 項活動， 準 備 了 二 十 張 卡 送 予 老 師， 學 生 有 興 趣 的 話， 可 以 向 學 校 索 取，�<寫 下 一 些 感 覺 送 給 老 師， 我 記 得 那 次 共 收 到 五 張 卡， 很 開 心﹗ 另 外， 一 些 與 我 較 熟 的 同 學， 會 寫 上 七 頁崧記 給 我， 還 畫 了 七 彩 公 仔， 很 漂 亮﹗」 而 許 書 坤 更 覺 得， 學 生 的 每 一 聲 稱 呼 皆 是 鼓 勵， 令 人 快 慰。
已 離 開 教 育 界 的Gloria也 認 為， 有 些 學 生 仍 然 會 留 心 聽 書， 寫 信 給 她， 與 她 談 天。「那 是 苦 難 中 的 安 慰。」Gloria苦 笑 道。
有 說 教 師 是 靈 魂 工 程 師， 塑 造 莘 莘 學 子 的 品 格， 發 掘 他 們 的淑能； 不 過 當 遇 上 困 難 時， 他 們 是 否 真 的 能 夠 繼 續 履 行 職 責？ 尤 其 對 於 新 入 行 的 教 師， 他 們 只 能 從 同 事 間 得 到 協 助， 或 是 透 過 一 些 陌 生 的 熱淒電 話， 尋 找 慰 藉。 希 望 教 署 與 各 學 校 能 撥 出 一 些 資 源， 為「新�<」 教 師 提 供 更 親 切， 更 主 動 的 輔 導 服 務， 則 我 們 的 下 一 代 還 有 希 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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