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期《大學線》

記者□陳凌軒 張少珍 編輯□黃虹虹 在 這 個 清 談 節 目 和 音 樂 節 目 當 道 ﹑ 廣 播 劇 沒 落 的 年 代 中 ﹐ 商 業 電 台 《 十 八 樓 C 座 》 卻 一 枝 獨 秀 ﹐ 當 選 全 港 十 大 最 受 歡 迎 的 節 目 之 一 ﹐ 而 且 一 播 三 十 年 ﹐ 成 為 香 港 最 長 壽 的 廣 播 劇 ﹐ 是 甚 麼 力 量 使 這 個 廣 播 劇 依 然 存 在 ﹐ 並 深 受 聽 眾 的 愛 戴 ﹖

關 注 民 生 問 題 ﹐ 講 出 市 民 心 聲 ﹐ 一 直 是 《 十 八 樓 C 座 》 的 宗 旨 。 在 劇 中 飾 演 「 鬍 鬚 仔 」 的 陳 森 說 ﹕ 「 以 前 資 訊 節 目 還 未 普 及 時 ﹐ 我 們 已 經 是 資 訊 節 目 的 代 表 ﹕ 當 日 發 生 什 麼 事 ﹐ 我 們 第 二 天 便 根 據 這 些 事 實 寫 成 《 十 八 樓 C 座 》 。 」

跨 年 代 成 功 有 因

當 時 社 會 的 言 論 氣 氛 不 如 現 在 開 放 ﹐ 市 民 沒 有 渠 道 發 表 意 見 ﹐ 諷 刺 時 弊 的 《 十 八 樓 C 座 》 便 擔 當 代 言 人 的 重 要 角 色 ﹐ 替 小 市 民 表 達 對 政 府 政 策 的 不 滿 ﹐ 這 正 是 它 廣 受 歡 迎 的 原 因 。 該 劇 監 製 何 文 龍 認 為 ﹐ 《 十 八 樓 C 座 》 能 跨 越 年 代 的 成 功 因 素 主 要 有 三 個 。 首 先 是 劇 中 的 角 色 有 吸 引 力 ﹐ 周 老 闆 等 人 的 形 象 已 深 入 民 心 ﹔ 其 次 是 節 目 能 緊 貼 時 事 ﹐ 有 新 鮮 感 ﹔ 最 後 是 他 們 以 嬉 笑 怒 罵 的 手 法 ﹐ 輕 鬆 地 傳 達 資 訊 ﹐ 在 當 時 來 說 可 算 是 創 先 河 。 編 劇 通 靈 對 《 十 八 樓 C 座 》 的 成 功 有 這 樣 的 見 解 ﹕ 「 成 功 一 詞 很 難 說 ﹐ 我 只 覺 得 《 十 八 樓 C 座 》 夠 長 命 。 長 壽 必 然 與 新 陳 代 謝 有 關 。 這 個 廣 播 劇 如 果 不 能 跟 時 代 脈 搏 並 進 ﹐ 不 能 與 社 會 的 動 靜 同 起 伏 ﹐ 相 信 它 早 便 要 『 收 檔 』 了 。 」

為 生 存 不 斷 求 變

《 十 八 樓 C 座 》 經 歷 了 三 十 年 的 考 驗 ﹐ 至 今 仍 深 受 聽 眾 支 持 。 香 港 電 台 前 陣 子 委 託 S R G 市 場 研 究 有 限 公 司 進 行的 節 目 收 聽 率 調 查 中 ﹐ 《 十 八 樓 C 座 》 便 在「 十 大 最 多 聽 眾 收 聽 節 目 」 中 排 行 第 三 。 監 製 何 文 龍 也 同 意 通 靈 的 見 解﹐ 他 認 為 他 們 目 前 最 需 要 的 是 新 鮮 感 和 新 人 衝 擊 節 目 ﹐ 因 此 近 來 有 嘉 賓 譚 詠 麟 ﹑ 黃 秋 生 ﹑ 葛 文 輝 和 鄭 經 翰 等 相 繼 在 該劇 出 現 。 此 外 ﹐為 了 增 加 該 劇 的 時 代 感 ﹐ 他 們 每 年 都 會 為 《 十 八 樓 C 座 》 的 主 題 音 樂 作 新 的 編 排 。

為 求 變 革 ﹐ 飾 演 「 周 老 闆 」 的 金 剛 表 示 ﹐ 他 們 的 演 繹 方 法 必 須 與 時 代 並 進 ﹐ 講 話 的 語 氣 ﹑ 談 吐 要 跟 上 潮 流 ﹐ 對 白 也 要 合 時 宜 。 可 是 ﹐ 數 十 年 的 「 口 頭 襌 」 難 以 改 掉 ﹐ 例 如 尖 酸 涼 薄 的 周 老 闆 在 罵人 時 的 一 句 「 黐 孖 筋 」 ﹐ 在 現 今 社 會 已 很 少 聽 到 。 通 靈 解 釋 說 ﹕ 「 基 於 這 是 劇 中 人 的 說 話 習 慣 ﹐ 刪 去 反 而 不 妙 。 況 且 對 白 要 切 合 角 色 的 身 分 。 」

傳 播 媒 介 爭 倣 效

《 十 八樓 C 座 》 如 此 成 功 ﹐ 其 他 媒 介 也 爭 相 倣 效 。 飾 演 「 祥 嫂 」的 朱 雪 梅 指 出 ﹐ 當 年 無 線 的 《 香 港 八 一 》 ﹑ 《 香 港 八 二 》 等 一 系 列 戲 劇 , 便 是 模 倣 《 十 八 樓 C 座 》 ﹐ 而 劇 中 的 「 茂 叔 」 ﹑ 「 順 嫂 」 ﹑ 「 陳 積 」 更 是 周 老 闆 ﹑祥 嫂 和 鬍 鬚 仔 的 翻 版 。

另 外 ﹐ 廣 州 一 間 電 台 曾 經 邀 請 《 十 八 樓 C 座 》 三 名 主 角 合 作 ﹐ 錄 製 類 似 《 十 八 樓 C 座 》 的 廣 播 劇 。 首 集 播 出 後 ﹐ 在 當 地 引 來 很 大 回 響 。

廣 播 劇 易 學 難 精

也 許 有 人 會 認 為 做 廣 播 劇 沒 有 甚 麼 難 度 可 言 。 可 是 ﹐ 陳 森 說 ﹕ 「 廣 播 劇 易 學 難 精 ﹗ 」 周 老 闆 的 尖 酸 刻 薄 ﹐ 鬍 鬚 仔 的 市 儈 貪 錢 ﹐ 祥 嫂 的 無 知 善 良 ﹐ 就 只 憑 演 員 的 聲 線 表 達 。 陳 森 表 示 ﹐ 這 是 廣 播 劇 最 考 功 夫 之 處 。

金 剛 有 一 套 獨 特 的 見 解 。 他 把 周 老 闆 一 角 比 喻 為 洋 娃 娃 ﹐ 演 繹 者 必 須 完 全 走 進 洋 娃 娃 內 ﹐ 投 入 角 色 ﹐ 到 達 忘 我 境 界 。 事 實 上 ﹐ 他 們 錄 音 時 七 情 上 面 ﹐ 每 到 激 烈 處 就 青 筋 暴 現 ﹐ 可 想 而 知 他 們 是 如 何 投 入 。 經 過 三 十 年 的 浸 淫 ﹐ 《 十 八 樓 C 座 》 一 班 播 音 員 的 廣 播 技 巧 早 已 爐 火 純 青 ﹐ 現 在 他 們 稱 「 只 需 用 七 成 工 夫 ﹐ 監 製 便 已 『 收 貨 』 了 。 」

三 十 寒 暑 不 了 情

奉 獻 了 人 生 三 分 之 一 的 寶 貴 光 陰 給 這 劇 ﹐ 箇 中 感 情 委 實 不 能 言 盡 。 這 邊 廂 ﹐ 編 劇 通 靈 自 言 對 《 十 八 樓 C 座 》 有 另 類 感 情 ﹐ 他 說 ﹕ 「 由 於 此 劇 賣 埠 海 外 ﹐ 因 而 在 遠 方 的 親 友 能 在 異 域 的 空 氣 秔 感 受 到 『 我 思 ﹑ 我 在 』 的 訊 息 。 」

那 邊 廂 ﹐ 聽 到 年 老 體 弱 的 金 剛 說 ﹕ 「 可 惜 ﹗ 商 台 只 聘 請 我 們 做 一 個 節 目. . . . . . 藝 術 工 作 者 是 不 談 退 休 的 。」 言 談 間 ﹐ 深 深 感 受 到 他 對 廣 播 劇 那 種 永 不 言 休 的 精 神 。 一 班 老 臣 子 三 十 年 來 對 廣 播 劇 不 離 不 棄 ﹐ 為 的 就 是 「 興 趣 」 。

以 往 ﹐ 廣 播 劇 在 商 業 一 台 佔 舉 足 輕 重 的 地 位 ﹐ 一 班 播 音 員 由 早 至 晚 皆 需 錄 音 。 周 老 闆 ﹑ 祥 嫂 和 鬍 鬚 仔 更 自 豪 地說 ﹕ 「 每 當 電 台 發 放 招 募 播 音 員 的 消 息 ﹐ 動 輒 也 有 數 千 人 跑 來 應 徵 。 我 們 就 是 從 芸 芸 報 名 者 中 被 挑 選 出 來 的 。 」

時 移 勢 易 ﹐現 在 廣 播 界 以 資 訊 ﹑ 音 樂 ﹑ 清 談 等 節 目 為 主 導 ﹐ 廣 播 劇 的 黃 金 年 代 不 再 。 他 們 現 在 早 上 錄 完 《 十 八 樓 C 座 》 便 離 開 公 司 ﹐與 數 十 年 前 的 光 景 相 距 甚 遠 。 可 惜 嗎 ﹖ 「 時 代 的 巨 輪 要 這樣 轉 ﹐ 也 沒 辦 法 ﹗」 陳 森 說 。

存 亡 惟 靠 舊 演 員

何 文 龍 說 ﹐ 商 台 其 實 十 分 希 望 《 十 八 樓 C 座 》 可 以 永 遠 地 延 續 下 去﹐ 但 最 令 人 頭 痛 的 問 題 是 苦 無 接 班 人 。 現 在 加 插 的 新 角 ﹐ 通 常 會 由 商 台 的 同 事 兼 演 ﹐但 他 們 本 身 已 有 工 作 ﹐ 不 能 專 心 錄 播 音 劇 ﹔請 全 職 新 人 又 不 化 算 ﹐ 因 為 現 在 只 有 一 個 廣 播 劇 可 供 演 出 ﹐訓 練 新 人 的 機 會 也 相 對 少 了 。 金剛 又 指 出 ﹐ 這 行 發 展 前 景 有 限 ﹐ 已 經 沒 有 年 輕 一 輩 願 意 加 入 了 。

現 在 《 十 八 樓 C 座 》 就 全 靠 金 剛 ﹑ 朱 雪 梅 ﹑ 陳 森 和 其 他 也 有 十 多 年 經 驗 的 播 音 員 支 持 大 局 。 三 人 都 表 示 不 想 退 休 ﹐ 希 望 一 直 演 下 去 ﹐ 因 為 對 他 們 來 說 ﹐ 演 藝 生 涯 是 沒 有 盡 頭 的 。 但 金 剛 慨 歎 ﹕ 「 我 們 也 老 了 ﹗ 」

也 許 ﹐ 當 這 班 經 驗 老 到 的 演 員 辭 官 歸 故 里 之 時 ﹐ 也 就 是 《 十 八 樓 C 座 》 向 聽 眾 告 別 的 時 候 。 ■

《 十 八 樓 C 座 》的 由 來 《 十 八 樓 C 座 》 在 一 九 六 八 年 二 月 啟 播 ﹐ 它 的 前 身 是《 欲 罷 不 能 》 和 《 冷 眼 旁 觀 》 兩 個 廣 播 劇 。 陳 森 憶 述 ﹐ 一 九 六 七 年 暴 動 時﹐同 事 林 彬 負 責 在 新 聞 報 告 後 誦 讀 報 章 社 評 ﹐ 而 這 些 社 評 均 針 對 當 時 擾 亂 社 會 秩 序的 左 派 。 林 彬 後 來 被 激 進 分 子 殺 害 。 全 台 上 下 十 分 激 憤 ﹐ 於 是 便 先 後 出 現 了 《 欲 罷 不 能 》和 《 冷 眼 旁 觀 》 這 兩 個 廣 播 劇 ﹐ 回 應 當 時 的 社 會 ﹐ 針 砭 時 弊 ﹐ 《 十 八 樓 C 座 》 便 由 此 演 變 而 來 。 不 過 ﹐ 當 年 還 未 有 「 周 記 茶 餐 廳 」 ﹐ 由 金 剛 飾 演 的「 周 老 闆 」 也 不 是 主 角 。 當 時 的 主 角 是 由 楊 廣 培 ﹑ 尹 芳 玲 飾 演 的 劉 伯 奇 夫 婦 。 劉 氏 夫 婦 住 在 那 時 的 新 發 展 區 域 ╴╴ 觀 塘 的 某 住 宅 大 廈 的 十 八 樓 C 座 ﹐ 每 天 與 人 談 論 時 事 ﹔ 而 周 老 闆 只 在 街 邊 經 營 茶 水 檔 。 直 至 一 九 七 八 年 , 楊 廣 培 及 尹 芳 玲 離 開 商 台 ﹐ 但 《 十 八 樓 C 座 》 仍 繼 續 播 放 。 於 是 編 劇 便 交 代 周 老 闆 的 茶 水 檔 業 務 蒸 蒸 日 上 ﹐終 於 在 灣 仔 買 了 個 地 舖 ﹐ 開 了 「 周 記 茶 餐 廳 」。 那 時 仍 有 「 十 八 樓 C 座 」 ﹐那 就 是 灣 仔 一 幢 商 業 大 廈 內 一 間 《 噴 火 筒 周 刊 》 的 總 部 ﹐ 由 當 時 監 製 馮 展 萍 演 周 刊 總 編 輯 。 到 一 九 八 八 年 ﹐ 馮 也 離 開 商 台 ﹐ 「 十 八 樓 C 座 」 的 場 景 完 全 淡 出 ﹐ 從 此 便 由 周 老 闆 擔 大 旗 ﹐ 場 景 也 以 「 周 記 茶 餐 廳 」 為 主 ﹐ 直 至 現 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