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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共 元 老 鄧 小 平 在 二 月 中 逝 世， 本 港 傳 媒 儲 備 多 年 的「罐 頭 資 料」 終 於 大 派 用 場， 生 平 和 評 價 之 類 資 訊 排 山 倒 海 般 發 布。《大 學 線 月 刊》 在 二 月 進 行 的 一 項 調 查 顯 示， 接 近 四 成 被 訪 問 的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學 生 認 為 傳 媒 在 提 及「六． 四」 的 態 度 有 變， 該 項 調 查 以 非 隨 機 抽 樣 的 方 式 進 行。
政 治 評 論 文 章 指 出， 這 次 傳 媒 大 多 一 面 倒 歌 功 頌 德， 肯 定 鄧 小 平 的 功 績 時， 對 他 的 過 失 則 輕 描 淡 寫， 甚 至 迺 字 不 提， 這 令 人 憂 慮 新 聞 從 業 員 是 否 有 自 我 審 查 或 傳 媒 出 現 政 治 立 場 改 變 。 更 令 人 聯 想 到， 已 屆 九 七， 這 種 風 氣 於 傳 媒 行 業 是 否 流 行， 而 九 七 後 將 是 何 種 景 象？
《大 學 線 》 在 二 月 下 旬 向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學 生 進 行 非 隨 機 抽 樣 方式 調 查， 派 發 問 卷 二 百 份， 收 回 的 一 百 六 十 份 問 卷 中， 四 成 的 被 訪 者 認 為 傳 媒 在 鄧 小 平 逝 世 的 報 道 中， 提 及「六． 四」 事 件 時 的 政 治 立 場 有 變。
六 四 立 場 激 烈 不 再
中 大 新 聞 與 傳 播 學 系 系 主 任 陳 韜 文 說， 要 看 傳 媒 有 否 轉 變 政 治 態 度， 對「六． 四」 的 立 場 雖 不 是 唯 一， 卻 是 重 要 的 指 標。 陳 韜 文 表 示 傳 媒 對「六． 四」 的 立 場 雖 未 至 根 本 改 變， 但 已 對「六． 四」 的 用 語 作 出 修 訂， 淡 化 了 原 先 激 烈 的 立 場。
向 來 被 認 為 敢 於 批 評 的《信 報》， 於 鄧 小 平 逝 世 翌 日 的 頭 版 社 論 中， 只 寫 鄧 小 平 的 功 績 而 不 提 他 在「六． 四」 的 角 色,有 人 認 為 有 自 我 審 查 之 嫌。 對 此，《信 報》 總 編 輯 練 乙 錚 直 言 否 認。
他 解 釋︰「事 出 突 然， 臨 時 寫 的 社 論 不 可 能 甚 麼 都 提 及， 況 且 在 當 日 的 悲 傷 氣 氛 中， 也 不 應 多 講 鄧 的 過 失。」 他 認 為「六． 四」 問 題 太 擔 雜， 但 當 天 並 非 基 於 政 治 考 慮 才 不 提「六． 四」。 而 且 社 論 篇 幅 有 限， 不 能 講 得 清 楚。
不 是 評 論「六． 四」 時 機
他 指 出︰「今 年『六． 四』 前 後 才 是 談『六． 四』 適 當 時 候， 因 讀 者 注 意 力 的 關 曆， 那 時 社 會 及 輿 論 的 氣 氛 最 適 合。」
練 乙 錚 說︰「何 況 社 論 每 天 都 有 很 多 問 題 要 寫， 總 不 能 天 天 都 提『六． 四』。」
另 外， 他 又 說 在 鄧 逝 世 翌 日 及 往 後 幾 日 的《信 報》 也 有 刊 登 提 及『六． 四』 的 文 章， 對『六． 四』 及 鄧 小 平 的 評 價 各 有 不 同 的 觀 點。「只 要 言 之 成 理， 來 稿 必 登。」 他 坦 言 絕 不 會 因 政 治 考 慮 而 犧 牲 新 聞 的 平 衡 處 理。
另 外，《明 報》 用 上 十 多 頁 專 輯 處 理 鄧 逝 世 消 息。 除 了 大 篇 幅連揚 鄧 小 平， 社 評 提 出 要「學 習 小 平 優 點， 落 實 一 國 兩 製」， 這 招 來 外 界 評 論， 懷 疑 該 報 「欠 缺 批 評 及 將 鄧 小 平 英 雄 化」。
時 勢「造」 英 雄？
《明 報》 副 總 編 輯 陸 錦 榮 否 認 將 鄧 小 平 英 雄 化︰「鄧 小 平 死 是 國 際 大 新 聞， 多 版 面 報 道 只 屬 競 爭 手 法 之 一。」 他 表 示 站 在 個 人 立 場 而 言， 鄧 小 平 是 歷 史 上 開 創 性 的 人 物， 值 得連揚︰「說『學 習 鄧 小 平』 只 是 一 種 講 法。」
傳 媒 評 論 員 劉 銳 紹 說， 始 終 難 以 界 定《明 報》 有 否 將 鄧 小 平 英 雄 化， 因 對 鄧 的 評 價 至 今 仍 未 有 公 論。「當 然， 若 讀 者 不 認 同， 認 為《明 報》 在『擦 鞋』 的 話， 他 們 大 可 不 買。」 劉 說 傳 媒 就 是 要 冒 這 些 風 險， 因 香 港 是 個 公 平 競 爭 的 社 會。
愿 望 傾 向 態 度 保 留
《明 報》 形 容「六． 四」 為「鄧 身 在 其 位， 迫 於 形 勢 而 作 出 鐵 腕 鎮 壓」， 這 令 人 疑 惑 報 社 的 政 治 立 場 是 否 有 變。 陸 錦 榮 在 否 認 之 餘， 更 表 示 由 於 傳 媒 普 遍 對 中 共 高 層 權 力 問 題 的 資 訊 不 足， 故 在 社 評 上 有 所 保 留， 不 敢 武 斷。
不 過， 香 港 城 市 大 學 公 共 行 政 及 管 理 學 系 沈 同 學 則 說︰「《明 報》 在 鄧 小 平 逝 世 前 已 有 自 我 審 查 的*"象， 例 如 在 報 道『席 揚 事 件』 中 偏 向 中 國。」
劉 銳 紹 解 釋︰「《明 報》 有 代 表 良 好 愿 望 的 傾 向， 較 側 重 寫 正 面 的 事 件， 因 此 對 負 面 的 事 輕 描 淡 寫。」
但 陸 錦 榮 說 這 只 是 錯 覺︰「這 是 每 個 人 的 價 值 判 斷 有 偏 差 的 緣 故。」 他 指 出， 新 聞 工 作 者 的 基 本 原 則 是 好 與 壞 都 要 講， 否 則 便「失 信 於 天 下」。
傳 媒 自 我 審 查 情 況 嚴 重
陳 韜 文 對 自 我 審 查 作 出 界 定，「這 是 傳 媒 基 於 懼 怕 或 利 益 而 違 反 專 業 判 斷， 將 一 些 有 新 聞 性 的 重 要 消 息 隱 藏 或 淡 化。」
陳 韜 文 等 曾 在 九 零 年 及 九 六 年 進 行 全 港 新 聞 工 作 者 調 查， 兩 次 結 果 差 不 多︰ 約 有 四 分 之 一 的 新 聞 從 業 員 承 認 有 自 我 約 束， 更 有 半 數 被 訪 者 覺 得 此 風 在 同 行 間 盛 行。
他 分 析， 傳 媒 除 了 直 接 面 對 政 治 及 經 濟 壓 力 外， 也 要 考 慮 想 進 入 大 陸 的 投 資 機 會。 由 於 北 京 控 製 很 多 資 訊 及 其 他 資 源， 傳 媒 自 是 有 討 中 方 歡 心 的 傾 向。
《信 報》 出 版 人 林 行 止 是 著 名 的 評 論 人， 其 敢 言 的 形 象 在 報 界 中 頗 為 突 出。 當 問 到《信 報》 於 回 歸 後 如 何 自 處 時， 練 乙 錚 說︰「我 們 不 是 既 定 反 共， 而 是 對 共 產 黨 某 些 政 策 感 到 懷 疑。」 他 表 示 會 從 社 會 民 主 自 由 等 角 度 看 政 策， 只 反 對 不 好 的︰「我 們 反 得 來 有 道 理， 講 求 事 實 和 邏 輯。」
擔 心 變「一 言 堂」？
對 於 報 紙 自 我 審 查 的 情 況 ， 劉 銳 紹 說，「讀 者 應 多 看 幾 份 報 紙 尋 求 真 相， 然 後 才 作 評 價。」 然 而， 當 傳 媒 的 自 我 審 查 惡 化 至「一 言 堂」 時， 讀 者 看 多 少 報 紙 也 沒 用。
《癲 狗 日 報》 總 編 輯 劉 韋 瑋 就 認 為 有 這 個 可 能， 他 解 釋︰「任 何 領 袖 都 希 望 政 策 能 順 利 推 行， 但 社 會 上 及 傳 媒 的 不 同 意 見 便 成 為 阻 力。」 他 說 當 領 導 者 碰 上 這 些「阻 力」 時， 便 會 表 達 不 滿， 若 傳 媒 怕 得 罪 他， 而 進 行 自 我 審 查 的 話， 他 便 以 為 這 招 有 效， 以 後 再 重 施 故 技。 久 而 久 之， 傳 媒 間 縱 容 者 日 眾， 變 成「一 言 堂」 的 局 面。
不 過， 劉 銳 紹 認 為「一 言 堂」 這 種 極 端 情 況 暫 時 不 會 在 新 聞 行 業 出 現， 不 用 太 擔 心。
他 說︰「中 方 短 期 內 無 法 做 到 經 濟 及 行 政 上 絕 對 控 製 傳 媒。 多 數 會 試 圖 間 接 影 響， 例 如 造 不 公 平 的 競 爭 環 境。」 他 認 為 北 京 會 限 製 某 一 些「不 聽 話」 的 傳 媒， 不 准 他 們 進 入 內 地 採 訪， 從 而 迫 使 有 關 傳 媒 妥 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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