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李嘉敏
右腳受傷的李日誠扶著拐杖，一拐一拐的向我走過來。
我們相約於他家樓下的公園見面，因為他不想給祖母聽到他這四、五個月來的「瘋狂」事跡。雖然他右腳傷患曾經嚴重至有機會要切除，但是他將自己的「冒險奇遇記」向記者娓娓道來時，臉上總是掛着笑容。
面前這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中學就讀他家附近的保良局八三年總理中學，後於香港大學主修土木工程。在去年畢業前最後一次考試的最後一科完結後翌日，就起程前往中國大陸。如果不計算因意外而住院的個多月，他在大陸一共逗留了四個多月。在這四個多月裡，他先後到過上海、西安、絲綢之路的嘉峪關、敦煌、吐魯藩、烏魯木齊，再到蘭州、四川省的城鎮，然後由香格里拉（中甸）到西藏的首府拉薩。於拉薩逗留了兩星期後到了青海的西寧。
憑假證通行全中國
到達西寧以前，李日誠都是乘火車或公共汽車的，但他在西寧拜托一位朋友替他造了一張駕駛證後，就買了一輛電單車。自此以後，他便以電單車代步，於中國大陸穿州過省。他的駕駛技術到底如何？李日誠笑著回答：「我於西寧學了兩個小時，便駕駛電單車行了二千公里返回拉薩。」記著聽罷，吃了一驚，遂問：「你以前有學過嗎？」「沒有，連私家車的駕駛課程也沒有上過，我是以自己的單車技術極速學會的。」他一臉自信的笑說。
李日誠每每為了可以早點到下一個景點，會連續駕駛八小時甚至以上。「很多時候，我會由朝早約七、八時開始駕駛到晚上九、十時。有時為了快點到達下一個目的地，會駕駛至深夜一、二時。記得有一次甚至一直駕駛至天亮。」每次駕駛都會精神奕奕地出發，連續駕駛十多個小時後，難免會疲累不堪`。「?經試過駕駛中途睡著了，不過只是兩、三秒的事。」
每天都要駕駛那麼長時間，電單車能否「捱得住」？「由始至終，我只有一部電單車。雖然試過因『炒車』而掉了車頭燈，但當時仍然繼續駕駛，環顧四周伸手不見五指。權宜之計是把手提電筒綁在左手手腕上充當車頭燈照明，只靠那微弱的燈光撐住了。」他指手劃腳的說得眉飛色舞。除了嘗試過連夜趕路，他亦嘗試過因太疲累而中途放棄，於公路旁睡在電單車旁邊，有一次因環境太惡劣不能睡在地上，勉強於電單車上睡了幾個小時。李日誠形容自己「唔識死」，在駕駛環境極度惡劣下仍然勇往直前。其實他不是「唔識死」，用「唔怕死」來形容他更為貼切。
在路上，他遇上西藏建路工程。
「當我在成都時本想到雲南的，但在青年旅舍認識了一位來自廣東的朋友後，他向我推介拉薩這地方，我心想『人一世，物一世』，要趁年輕去闖闖。另外，今次旅程除了在中國遊玩，李日誠也是聽到朋友介紹後，相約有興趣的友人一起去到尼泊爾。李日誠的旅程沒有行程可言。連夜開車趕路，隨處睡覺，即興的行程，他都是憑「心口有個勇字」。
遇車禍傷右腿
雖然行程有幾個月，但他由至終只有一個背包，行車時可以放在車尾上。因為內陸較乾燥，出汗較少，他平均三幾日才洗澡一次，最多五日沒有洗澡，又可以一星期才洗衣服一次；但在尼泊爾會每天洗污穢衣服，因為尼泊爾的活動出汗較多。
出發到一個地方前都沒有做資料搜集，道聽塗說。對地方欠缺認識，曾經令他吃到苦頭。最難忘的一次是抵達四川康定後出現高原反應。「那時我肚子脹得好像要『生仔』一樣，每隔十五分鐘便要到洗手間一趟，幾乎每十五步便要去『解決』。」
關於中國的騙案和劫案，大家都聽過不少，其中甚至有些匪徒會殺人滅口。李日誠似乎從未擔心過會遇上危險或意外。「其實我並不是毫無防備的。本來我在成都時想直接到拉薩，但是中途要經過西藏與四川的邊境，由巴塘到理唐這段路常有土匪出沒，所以我便繞路先到香格里拉才到拉薩。」所謂的有所防備，只是避開危險地方。他沒有遇上大危險，實在是上天眷顧。
旅途上遇到的人千奇百怪，例如這個從美國來拉薩推廣棍網球的朋友。
李日誠因車禍而傷右腿，能保存性命，是不幸中的大幸。出事的原因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於雲南的一條公路上，電單車好像撞到了東西。「意外發生後我躺在地上，忽然電話響起，但趕不及接聽。意識迷糊之下，大約知道誰打來，便回覆了電話，告訴對方我發生車禍，躺在地上，以後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他接著便不醒人事，接到電話的朋友便拜托當地的友人駕車接送李日誠往醫院。當地的醫生經診斷後發現他右腳腳（腿還是腳？）骨中間有一小段不見了，還一臉認真地問：「可以找回來嗎？」李日誠不知該生氣還是該笑。他在當地醫院住了十五日後便回港診治。那時香港的醫生告訴他，最壞的情況可能要將右腳（腿？）切除。「當時我便看到一位切除了腳的病人坐着輪椅經過，心即時寒了一寒。」
當時他發着燒，醫生認為情況不樂觀，怕他會受到細菌感染。香港醫生歸咎於內地做的手術不好，所以到在香港做第一次手術時，表面傷口依然有爛肉。李日誠一共做了三次手術；直到現在，右腿的表面傷口已經痊癒，但腳骨還沒有生出來。要到骨頭生出來時才不用拿拐杖，但這個日期就連醫生也說不準。
對生命有新體會
這個打擊沒有令李日誠意志消沉，最難過的時候只是傷口痛和疲憊不堪。他笑言自己命不該?，對生命和命運有新的體會和看法。「發生意外後，體會到生命的可貴，以後不會再『唔識死』。事隔個多月，現在對駕駛電單車仍然感到恐懼。」「我認為一帆風順時，人可以改變命運；但當不如意時，上天自會安排。」意外後，他沒有怨天尤人；相反，他認為自己「好彩」，「執返條命仔」。
性格這樣樂天積極，記者以為他在一個可愛溫暖的家庭下長大。誰知相反。「我的家庭很奇怪，自小父母離異，我由袓母一手養大。雖然跟隨父親，卻聚小離多。袓母和父親的性格很暴躁，差不多每次見面也吵吵鬧鬧。」「家嘈屋閉」沒有令李日誠也變得暴躁，他坦言性格是自學的。「看書、看電視、觀察別人都可以學到。」他憑樂天的性格，於旅途上結識到來自不同地方的朋友。他相信既然大家都是隻身上路，若是同路，結伴上路互相幫助也無妨。至於遇人不淑，他從未擔心過。
才第一次衝出香港，他差不多遊遍大江南北。李日誠喜歡四處闖，全香港差不多也遊歷過。「中四才開始學騎單車， 起初由BMX開始，然後買了一部約一千元的單車，由最先只騎一、两個小時到可以連續騎八、九個小時，差不多騎單車遊遍全香港。大學畢業前才剛買了一部二萬元的單車，誰不知現在遇上車禍。」
他原來的計劃和一般大學生無異，畢業後找一份工作，然後安安定定的工作至退休。直到他遇上現時的唯一知己──拉薩的單車鋪老闆。他車禍後接到的電話就是老闆打來的。嚴格來說，老闆是他的救命恩人。「我在拉薩時被警察扣留了電單車，被逼滯留两個多月。他讓我在單車鋪幫忙，我則可在單車鋪裏免費度宿。」逗留在拉薩的日子，李日誠與老闆的關係由最初互惠互利，變成知己朋友。這位老闆原本是天津人，在青島讀書和於一間大型超市工作，工作一年後便升為店長，月入近一萬元，但是他覺得這樣刻板的生活沒意思，便毅然放棄高薪厚職到拉薩開單車鋪。「他好像我的導師，會觀察我的優點和缺點。他也影響了我的人生觀，從前我沒有想過要享受生活，他卻勸導我要尋找生命意義的同時，也要享受人生。」
於是他立定心志，打算四十歲前努力賺錢然後退休，利用剩餘的錢到處遊玩。「我很想再回到中國大陸，有很多地方我沒有去過。如果有錢的話我也想到歐洲，最好可以騎單車四處闖蕩。」但在意外後，他暫時打消了為享受生活而賺錢念頭。他並沒有說出原因，只是希望康復後找一份工作，以後的事以後才想。這次車禍對他打擊不少，李日誠坦言完全康復的機會對他是一個未知數。
經歷過生死邊緣，他笑稱現在才懂得驚慌。雖然「不復當年勇」，但他依然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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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日誠與時下的青年一樣擁有自己的網上日記，他在旅途上寫日記，用來向親友「報平安」。如果有興趣大家可以上網看看：http://www.xanga.com/benleeee 和http://spaces.msn.com/members/benleeee/PersonalSpace.aspx?_c=。
看過他的日記，發覺從中國回來後的日記字裡行間中，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一些愛國情懷。旅途上沒有遇人不淑，沒有潦倒街頭，令他對袓國留下了好印象。記者想，最主要的還是因為他認識了一位救命恩人，一位良師，一位知己。這位良師知己，直到現在也有繼續聯絡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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