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口成發洩工具
近半大學生講粗口

編輯|莫涴淇 吳綺慧 記者|孫耀東 盧靜敏

  早前一篇名為《講普選,你講乜X野呀﹖》的文章於《中大學生報》刊出後,旋即引起各界關注。事件除了惹來各方對大學生的責難外,也引發學界深入討論粗口的用法和意義。而根據本刊調查發現,有四成九大學生講有關性的粗口,但同時卻有四成四人不接受大學生講粗口。

  本刊於一月以問卷形式,訪問了本港七間大學(香港大學、香港中文大學、香港科技大學、香港浸會大學、香港理工大學、香港城市大學及嶺南大學)的學生,了解他們講有關性的粗口的習慣。是次調查共收回三百五十三分問卷,回收率達九成八。

  結果發現逾四成九受訪者有講與性有關的粗口,而講粗口的受訪者當中,有三成四平均每星期講一至七句粗口,但也有兩成七人講粗口逾五十次。而表示不講粗口的就有五成一。另外,接受同學講粗口的有五成六,而不接受的有四成四,他們認為講與性有關的粗口是侮辱別人及不尊重女性的表現。

  調查結果顯示,有七成受訪者是因為憤怒而要講粗口發洩。

 

發洩工具 表達不滿

  香港中文大學社會學系一年級生Beatrice,便會以粗口作為發洩情緒的工具。Beatrice中學就讀的教會女校,校風嚴謹,學生絕不可以講粗口,因此她要刻意約束自己。但當Beatrice升讀大學後,由於校風和朋友都較為開放,現在她和相熟朋友相處時,講每句話可以帶三個粗口字。她認為粗口是學生表達不滿、抨擊社會的一種方式。例如談及學校的政策時,她就以講粗口來表達不滿。她更引用儒家的入世思想說﹕「君子是甚麼﹖就是要關心社會,要悲天憫人。我寧願以講粗口關心社會,而不是默不作聲。」她表示社會應該「百花齊放」,容許以不同方法來表達不滿,每一種方法都不應被當權者所打壓。

  Beatrice在宿舍和友人閒談時,也會因為「貪得意」而講粗口、唱粗口歌。雖然她自己經常講粗口,但也認為在某些情況下講粗口是不恰當的,例如把粗口用作為攻擊別人的工具﹕「我接受不了一個地盤工人大聲以粗口辱罵一個女性,那是很侮辱的行為。」而Beatrice身為天主教徒,雖然知道教會認為講粗口是不當行為,但她仍繼續講粗口﹕「我不是『聖人』,所以也會說粗口,最多只是避免用粗口來侮辱別人。」

 

粗口作為助語詞

  除了用粗口來發洩不滿之外,在講粗口的受訪者中,有六成一人表示會以粗口作為助語詞。也有四成五人認為講粗口是語言貧乏的表現。

  不願透露就讀大學名稱的阿然,是文學院歷史系一年級學生。他平日與朋友說到興奮時,即使在公眾場合都會講粗口,講十個字中便有兩三個是粗口字,把粗口用作助語詞。雖然他認為粗口能更有效的表達情感,但也認同說粗口是語言貧乏、「沒文化」的表現。「要是有更好表達情感的方法,就不需用粗口。我不是『大文豪』,『大文豪』可以用詩詞歌賦表達自己,但我不可以。」
他舉例說,只用「好悶」表達不到課堂的沉悶,用「好X悶」才夠傳神。不過,他也表示,有女生在場的埸合,自己會盡量少講粗口,因為始終要尊重不喜歡粗口的女生。

 

為保形象 不講粗口

  中文大學食品及營養科學系三年級的Edison(化名)自言出身於草根階層,爸爸任職貨車司機,自小就在家裡聽到粗口。在耳濡目染下,Edison自幼稚園中班便開始講粗口﹕「第一次講粗口是在幼稚園,我在玩積木的時候,有一位同學批評我砌的積木難看,我便回贈他一句:『痴X線﹗』」Edison雖沒有被老師當面責罰,但他回家後卻被婆婆打了一頓。

  雖然Edison曾因為講粗口而受罰,但他認為講粗口有助宣洩情緒,能把壓力一下子發洩出來,因此他講粗口的習慣至今仍未改變。
雖然他認為講粗口並無不妥,但他現在卻懂得在某些場合不講粗口。例如在兼職工作的老闆面前,他就一定不會講﹕「同班同學知道我講粗口,大不了便不和我做朋友。但老闆有能力減我的人工,便會醒目點,一定不對著他講。」

  另外,Edison在穿上系會外套時,也不會講粗口,因為怕影響學系的名聲。他認為,在私人時間講粗口則沒有問題,情況如下班後去看齣戲一樣,純屬私人生活。
對於社會人士對大學生講粗口的指責,他反駁道﹕「迂腐﹗大學生有能力分辨時機和場合,在人前有適當的形象便可以了。那是我的私人生活,又怎能說我的不是﹖」

 

女生講粗口接受程度偏低

  同學對講粗口的接受程度可謂男女有別﹕有五成七人接受男生講粗口,但接受女生講粗口的卻只有三成四。 香港浸會大學中國研究社會學系的一年級生阿君(化名)及小麗(化名)均是別人眼中的斯文女孩、乖乖女。然而,她們在憤怒時,從不會理會身處的環境,甚至在課堂上也會講粗口。

  曾經有別系的男生在其他同學面前批評她們講粗口,她們認為那男生太保守﹕「別人以為我們外表斯文,但我們從來沒有這樣強調過。我們也不覺得女生講粗口有甚麼問題。」

  對於女生講粗口的現象,香港理工大學應用社會科學系副教授何國良表示,粗口是一種既雄性,又具有野心的語言,當女性想進入男性的世界時,她們或會選擇講粗口。

  何國良解釋﹕「對講粗口的女生來說,粗口是一種武器,但因為普通人不期望女性帶有武器。故此我們對女生講粗口的接受程度偏低。」

 

五成六人認為含侮辱意義

  雖然調查顯示有五成六受訪同學接受大學生講粗口,但同樣仍分別有五成六和五成八人認為粗口是侮辱別人及不尊重女性的表現。就讀嶺南大學翻譯系二年級的阿Wing(化名),父母皆為老師,家教甚嚴,而且阿Wing認為粗口的本義含有侮辱性,因此她自己不會講粗口,也討厭別人講。

  但是阿Wing的系會同學常把粗口掛在嘴邊,每當開會時同學便會諷刺她為「溫室小花」,令她非常無奈。所以,在系會的圈子中,她惟有盡量啞忍,畢竟她沒有理由因為同學講粗口而退出系會。但有一次外出活動,有同學拿著系會旗幟仍在高聲講粗口,阿Wing便十分難堪,終於忍不住向系會主席提出投訴,講粗口的同學才有所收歛。

  中文大學性別研究課程導師梁碧琪表示,粗口常以污蔑性及帶鄙視的語氣談及女性性器官,對女性有明顯的攻擊性及不尊重的意味。她指在性別不平等下,粗口經常會帶有暴力效果。她認為男生若用粗口將女生壓下去,女生是無能力反抗的:「男生如何打低女生﹖可一下子講一段粗口。」梁碧琪認為,我們要反對的不是粗口本身,而是粗口背後的不平等及性別定型。

  不過,她表示,粗口的攻擊性、暴力效果並非必然,需配合整個語言環境,大家要懂得反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文化和生活塑造。我們毋須要猛烈抨擊講粗口的人粗鄙或有問題。但我們每人都要有反思的空間。」

 

尊重別人 講粗口因應場合

  對於有一半受訪大學生講粗口,何國良並不感到驚奇。他認為人們在成長的時候,總會想觸碰一些社會禁忌、幹一些「壞事」自娛,正如小朋友愛講「屎屎尿尿」,說完便會笑出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而講粗口是觸碰底線的一種。

  何國良更認為,可能最需要講粗口的就是大學生,因為他們必須面對社會給予的種種壓力﹕「全世界都在侵襲年輕人,社會對大學生的要求又高,說年輕人浪費、英文不好,要他們上網、終身學習。這些壓力正是他們所要面對的。」

  0何國良表示,年輕人其實多以粗口作為助語詞、加強語氣,甚少用來攻擊別人。但他也認為,在某些情況下是不適合講粗口的,例如在婚禮等較正式的場合上,便不應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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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粗口的性別差異

講粗口隨時犯法

粗口歌短說

阿然認為講粗口有助情感表達,但他指講粗口是語言貧乏和沒有文化的表現。(孫耀東攝)

Edison(化名)認為講粗口有助宣洩情緒,但他卻懂得選擇在某些場合不講粗口。(孫耀東攝)

樂隊LMF的歌曲會以粗口作為歌詞。(資料圖片)

梁碧琪認為最重要是大家去反思粗口背後的不平等及性別定型。
(孫耀東攝)

何國良表示大學生講粗口是碰觸社會底線的一種行為。
(孫耀東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