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手記|在推土機前,應如何權衡收地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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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李咏玲

牛潭尾被收地,令我最深刻的不是震耳欲聾的抗議聲,而是一種頗為寧靜的無奈。我們最先走訪的是位於牛潭尾村的新興農場,負責人吳卓恆告訴我們要面對一個現實是「其實根本無人care(著緊)無咗塊田」。對公眾而言,收地並不影響日常生活,除了受影響的人外,好像便沒有幾多人會有很深的感受。那時我便思考要怎樣才能讓大家關注收地議題呢?我是否要讓更多人關注?這次收地不像囍帖街、花墟重建,這片土地好像沒有大家平日高呼的「集體回憶」,是否真的有人想知道這個地方發生過的事?

牛潭尾村內有關注組收集村民意見,村民在12月的居民大會反映不想收村,路邊也掛起了反對滅村的橫額,惟獨是少了一些土地抗爭的氣息。在新興農場兼職耕種近十年的恆仔曾是土地運動多年來的發起人,這次自己成為苦主,卻也認為與其作無力的反抗,不如珍惜時間把田耕好,村民們也沒有採取激烈的行動去破壞村中餘下的平靜。空氣中瀰漫着唏噓、不捨和無奈。

雖然收地方案仍未落實,但政府已提及最早將於2027年開始收地。村民說,希望我們能把他們不想收村的消息帶出去,我內心卻想,其實我都改變不到甚麼。我帶着一點灰心問編輯,當這條村沒有符合外界覺得它值得留下來的原因,報道也改變不了現況,我應寫一個怎樣的故事?他卻提醒我,記者本來就是要紀錄時代的變遷,將來若牛潭尾收了地,別人便靠以往的文字紀錄去了解這地昔日的風光。

牛潭尾雖然未必街知巷聞,但當中的人和感情,田地和歷史,都值得擁有一個紀錄,更何況對一些村民、農友來說,這地是承載回憶的無價之寶?

若歷史改寫,牛潭尾村早七年創村,成為原居民村,它就能逃得過收地這一劫嗎?還是政府依然會認為興建大學城帶來的新價值能夠覆蓋這些犧牲?這是時代進步的必要割捨?

在時代巨輪裡,個人的故事是如此渺小。鄉土文化與情懷,最終都被埋在堆土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