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直說 專訪盧寵茂

教不嚴 師之惰

他形容現時鼓吹佔領的學生在走「掘頭路」:「學生始終閱世未深,『俾人推吓推吓』,會被勝利沖昏頭腦,太多人讚學生了。我到現在都沒有聽到甚麼人說學生不對,連那些大學校長,都不敢指責學生。」他卻強調「教不嚴,師之惰」,堅持要教導學生,不會討好他們。

116people_3他重視學生的禮數,大學生在畢業禮上撐傘、喊口號、又或是向着國旗交叉雙手、奏國歌時背向禮台,他認為是不合禮節。他直言欣賞浸大校長陳新滋在畢業典禮拒頒證書給舉傘生的做法,又不滿科大校長陳繁昌認為舉傘生有創意的說法:「學生在畢業禮上撐傘,甚至在台上大叫口號,怎能說是對的,怎能說是有創意?」他強調這是基本的禮儀,每個場合也有其規格,不可隨便破壞。他愈說愈氣憤:「如果真的要創意的話,下一次科大的畢業禮不應該穿袍,你們喜歡的話,不如穿短褲去啦,人字拖好有創意。不如踩塊滑板上去(上台)呀!」

穿着筆挺的醫生白袍,袍裏配搭整齊的恤衫西褲,官仔骨骨的盧寵茂,對醫學生的外表尤有要求。有一次,他約了幾位來自不同醫院的外科部門主管和學生會面,打算了解學生在學業上有何需要。會面當天是不用上班的星期六,這幾位全港最資深的外科醫生,穿着恤衫長褲等學生到臨。學生遲到,等了十五分鐘,帶頭進入會面室的,是一位穿吊帶背心和短褲、踢着人字拖的女生,後面幾位是穿T恤牛仔褲的男生。盧寵茂勃然大怒:「我當時有一個衝動,想說兩個字:『get out』,我覺得我叫他get out都不過分」。盧指,在醫院範圍,身為醫科生要尊重自己、尊重病人、尊重那些主管,要穿得合宜。

如此着重衣着禮儀,大概是因為三十年前,他大學時期到內地交流,看到的醫生只是穿着短袖白袍,裏面是沒有領的短袖T恤,下面穿一條短褲,加一雙涼鞋。他認為現今內地人對醫生感覺差,往往由那條短褲、那雙涼鞋開始:「你要病人尊重你,你一定要先尊重自己。」他現在辦香港大學深圳醫院,看到內地民眾對醫生的態度,令他想到這段回憶。

我是中國人

盧寵茂中學就讀皇仁書院,那是官立中學,在殖民地時代伴隨他長大的應是英國國歌,但他在訪問裏多番強調他的愛國情懷。記者問他為何愛國,他詫異地盯着記者,遲了半晌,才帶點不屑地說:「我覺得現在的教育很失敗。」盧強調,國民教育不是黨的教育:「我知道你們對國民教育這個名詞很反感。國民教育有甚麼錯呢?教育人民知道國家的歷史。很多人把國民教育硬拉到黨的教育、共產黨的教育。我不贊成共產黨的教育,不應該教你去愛共產黨,說她做的所有事一定對。但是認識自己的國家,知道自己國家的歷史同苦難,是絕對應該的。」

116people_2現在人人喊「我要真普選」,盧認為:「彷彿全世界只有這一件事,其實很狹窄。」他入大學時,學生會關心的是「認中關社」(認識中國,關心社會),有一次他到廣州中山醫學院交流,街上沒有一盞路燈,黑漆漆一片。見證過中國落後的一面,他覺得中國在這三十多年的發展是個奇蹟,得來不易。今天他到外國開會,都會為自己是中國人而自豪。中國正往進步方向走,我們應該珍惜。中國是一個有十四億人的國家,他形容中國像一頭大笨象,在民主的道路上正緩緩前行:「現在她正向前行,方向有時可能有些偏差,你可慢慢推正她,但不可以夾硬推。她繼續行,始終會達到一個終點,就是我們的理想。如果你打橫推她走,把她推倒了就『弊傢伙』,她永遠不會再向前行。」

大笨象遇上獅子又會怎樣呢?沙宣道的港大宿舍掛上了「我要真普選」的直幡,那裏就近瑪麗醫院,是不少醫學院學生的宿舍。掛直幡,始於代表香港精神的獅子山頭。聽見此說,盧先是笑而不語,低頭托腮沈思了一會,才道出自己的看法:「獅子山精神不是『我要』,而是『我可以』做甚麼,我可以如何努力,為社會做事。」

盧寵茂心目中的「獅子山精神」,是像他父母當年的典型拼搏故事。雙親本來在內地擔任大學教師,來到香港後,因沒有香港的文憑,所以只能教低薪的私校。父親一天打三份教書工;甚至連母親也有兩份教書工作,晚上回家照顧他們六兄弟。小時候,盧一家八口租住在旺角山東街一間房,浴室、廚房與他人共用。直至1960年代才申請到在荃灣一個三百呎的公屋單位,是房屋協會新建的公屋,有獨立廚房和廁所:「嘩!好開心!」盧憶述時,字字鏗鏘,眼神閃亮:「你不要以為荃灣好近,五十年前沒有地鐵的!最快都要坐船。」父親默默耕耘、不辭勞苦的形象,無疑為盧演活了他心中的獅子山下精神。對他來說,獅子山下精神不是那一塊醒目的黃直幡可以代表。

加入董建華基金會

最近,盧寵茂加入了董建華成立的「團結香港基金會」,更鞏固了他親建制的形象。他說,是董生邀請他,而非他主動加入。任何可以幫助香港的事,他都想出一分力。他亦積極辦好港大深圳醫院,改善內地醫療體制。
本刊記者問港大醫學院的學生,如何評價這位老師,學生回應:即使盧教授的立場和他們不盡相同,平日的相處都是良好的師生關係,罷課日子盧教授如常授課、同學如常聽講,上課時間亦偶有談笑。同學間敬重盧教授於醫學上的成就,他們對老師的評價就是簡單一句:「沒有任何負面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