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勞工維權組織 艱苦生存實錄

春風:慘被迫遷

春風運作至今剛滿十年,高峰時曾有六位職員及三十多位義工,但近年的打壓力度大,現在春風就只靠張治儒堅持著。張治儒認為,政府起初對維權組織不以為然:「工人維權意識不強,受到侵權的時候,很多人都放棄(爭取),春風當時對政府沒什麼威脅,但現在不一樣,維權事件愈來愈多,罷工時間愈來愈持久,工人還會提出社保和住房資助金的訴求。」民非的種種行動喚醒工人爭取應有的權益,因此政府在一二年加強打壓力度,其中使用得最頻繁的手段就是逼遷。

春風在一二年第一次遭到政府直接逼遷,後來因傳媒報道,政府就轉為向房東施壓,例如查稅,逼使房東趕走他們:「一月二日才搬來現在的辦公室,一月三日(房東)就通知我們要搬走了。」去年,春風三個辦公室搬了共十二次,他實際能投入工作的時間只有三分之一,他甚至挖苦說:「去年我遷到寶安,過了一個禮拜,我就在問,為什麼政府還不來趕我們呢?」一路走來,張治儒已經對逼遷見怪不怪,最令他憂心的是一家人沒有固定居住地點,而家中四歲幼子的學費需每半年繳交一次,但因居無定所以致頻密轉校,令幼子也不能上學。

政府和企業資方的打壓手法層出不窮,輕則監視、罰款;重則拘留、毆打。知道有同行(「番禺打工族」的曾飛洋)因維權工作而被毆打後,張治儒不是不擔心人身安全受威脅,令他堅持下來的,是年少時當勞工的經歷。他憶述,在九十年代,工人的地位很低。他曾試過工傷但向老闆追討不果,曾親眼目睹工廠保安把工人活活打死但沒有刑事後果。零三年,月薪只有三、四百元的他請不起律師,只好勤讀勞動法、訴訟法,在法庭上為自己爭取賠償。雖然官司輸了,但歪打正著踏上了集體談判顧問的路,一做就是十個年頭。

深圳小小草:便衣來襲

小小草的蘇媛陪同兩名工人到法庭遞交文件,爭取補交養老保險。
小小草的蘇媛陪同兩名工人到法庭遞交文件,爭取補交養老保險。

同樣因幫助勞工爭取權益而被打壓的,還有深圳小小草工友家園。小小草主要幫助勞工爭取完善的養老保險計劃,曾幫助深圳盛慶服飾皮廠向G2000和Uniqlo爭取足額社保。副統籌蘇媛認為,機構為政府解決不少問題,但政府卻不喜歡他們建立工人的維權意識。因此,與春風一樣,小小草一二年起不斷被逼遷。

一二年六月,房東通知小小草要搬走,但他們不願意:「後來很多(政府)部門用各種名目上門檢查,文化部說我們支持工人的刊物有問題,還罰了印刷廠;消防說我們辦公室消防不及格,罰了我們一萬元。」其後兩個月,機構一直被監視。直到八月三十日,有五十多名便衣闖入他們的辦公室,有人圍著職員,有人就扔掉辦公室的物件,然後鎖起大門。「他們要我們把招牌拆下來,當天下著雨,我們一邊拆一邊哭,很憤怒、很悲壯,那種無力感很重。」即使派出所跟辦公室只有五分鐘路程,蘇媛報警後,公安竟然一小時後才到場。

至今,小小草已經被逼遷了五、六次。「被請喝茶、被消失幾小時也是常發生。以前沒遇過就很害怕,現在淡定得多。」被問到會否擔心被毆打,

蘇媛:「工會由資方主持,只是空架子,可能會有去遊玩的活動,但維權的部分是不足夠的。」
蘇媛:「工會由資方主持,只是空架子,可能會有去遊玩的活動,但維權的部分是不足夠的。」

蘇媛認為小小草的性質比較溫和,所做的工作並沒有太大風險。
她更堅定地承諾:「機構不會因風險而離開的,因為我們沒有做錯,不應用逃避的態度來面對。」直言現在有「聰明一點」的方法應對政府的打壓,但她不願透露更多詳情。

春風的張治儒知道有些組織受不住政府打壓,收了政府的資助後,不再沾手維權工作,但他不甘折腰噤聲:「我做的事合法合理,我是依照共產黨的法律,我從來沒有依照美國法律來保障工人,如果你認為我這樣是違法的,你要首先修改你的法律。」

但為免招政府話柄,春風還是作了改變,決定今年起停止收取海外資金,轉為在國內籌款。雖然他不確定政府的打壓會否因而消失,但儘管維權工作艱辛,張治儒都不感絕望,因為他深信,政府激烈的打壓是由於有愈多人挺身而出。

 

維權民非職員被毆打

去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勞工維權機構番禺打工族幹事曾飛洋在辦公室被四名大漢毆打,眼鏡被打碎、背部和大腿留下瘀傷,案件至今仍未破案。曾飛洋在接受本刊電話訪問時指,當時他正處理廣東利得鞋廠的工人集體談判事件,雖然不確定襲擊與事件的關連,但他相信事件與多年的維權工作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