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期大寫特寫

第三十期《大學線》
與牠們一起走過的日子記者 □ 裴蓓編輯 □ 羅鳳儀
幾年前，黃嘉慧和朋友經營農場來收養動物。後來由於資金不足，被逼放棄。然而，她仍舊情牽動物，選擇轉職到綠田園去。從前林志光是綠田園的職員，一手一腳把一群動物帶大；今天，他轉職嘉道理農場，繼續堅持為動物服務。他們遇到重重困難也不願離開動物。是因為一幕幕令他們無法忘記的故事 … … 黃嘉慧的故事你能想像動物會哭嗎？當時我真的看到牠淌下淚來 … … 「俾俾」是我最愛的一頭牛，我第一次見牠，牠只有幾個月大，瘦得皮包骨，只剩下一對大眼睛戒備地環視周遭的事物。接下來的日子裏，我每天都和牠聊天，為牠洗澡、擦背、捉虱子，我甚至把牠當做兒子，和牠建立了一份深厚的感情。有一次我跌傷腳，在家休養。當天下大雨，看見這麼大的雨，我心裡頓時亂糟糟的，怕俾俾會著涼。按捺不住，我便坐的士去看牠。當時發現牠孤伶伶地站在農場淋雨，可憐兮兮地看著我。我馬上脫下外衣，幫牠抹身，然後緊緊抱著牠，心裡只希望「俾俾」千萬不要生病。後來農場的經濟出現問題，無法運作下去，所以我要離開那兒，也要離開「俾俾」。那天我像往常一樣為牠擦背，然後在牠耳邊輕輕地說：我走啦，以後沒空幫你洗澡了，你保重啊！你能想像動物會哭嗎？當時我真的看到牠淌下淚來，眼珠一動不動地瞅著我。我一邁步，牠竟低頭咬著我的鞋帶不讓我走，我終於忍不住和牠抱頭痛哭。很難解釋與「俾俾」的這份感情。現在我已戒吃牛肉，卻照樣吃豬肉，雖然我也很喜歡豬。哈哈，很偏心吧？我顧不得那麼多，嘴對嘴跟牠做人工呼吸，可惜牠還是閉上了眼睛 … … 和死亡比起來，離別實在不算甚麼。我曾目睹一頭小羊誕生，看著牠的毛由濕變乾，那麼小，那麼可愛。但是第二天已看見小羊軟軟地趴在地上，發出「咩咩」的微弱叫聲，叫得人心疼。眼見牠呼吸逐漸轉弱，我顧不得那麼多，嘴對嘴跟牠做人工呼吸，可惜牠還是閉上了眼睛。雖然我只和那頭小羊相處了一天，但我現在仍清楚記得牠的模樣，牠的下巴有兩撮白毛，像一對小噹噹，可愛極了。死亡也不盡是殘酷，有隻鴨子一生下來就患了軟骨病，總是站不穩，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的鴨子玩耍。有一次牠被籠子夾傷嘴巴，弄得血肉模糊，惹得蒼蠅圍著牠轉。我們商量後，覺得牠生存的機會很微，於是用鋤頭朝牠頸部一敲，牠終於解脫了。我怎能將人的道德觀念加諸動物身上呢？實在可笑。有段時期我很討厭黑仔（一隻公羊），醫生說，丹丹 ( 一隻母羊 ) 的死很可能是因為黑仔有太多生理需要，使丹丹肌肉鬆弛而致死。當時我想起黑仔曾用羊角撞丹丹的肚子，逼牠就範，不禁脫口說了一句：我寧願死的是黑仔而不是丹丹。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自己不對，怎能將人的道德觀念加諸動物身上呢？實在可笑。我小時的志願是嫁個農夫我小時的志願是嫁個農夫，有段時期常去大陸旅行，就是想找一個有田的丈夫，讓我可以種菜和養動物。現在農夫沒嫁成，自己還是達成夢想，心滿意足了。林志光的故事我們抓牠不住，足足周旋了半小時 … … 豬是跟嘉道理農場買的；羊是從大帽山的牧羊人處買的；雞是向漁農處買的；鴨是在旺角買的，我一隻一隻地把牠們帶到綠田園。捉豬的過程最滑稽。那頭小豬跑得比誰都快，「圓碌碌」的，又滑不溜手。我們抓牠不住，足足周旋了半小時，最後兩個人捉著牠耳朵，一人捉尾巴，一人夾著牠的身子，才把小豬「請」到綠田園來。豬是我接觸的動物中最精明和醒目的，一見你來餵牠，便馬上扮可愛博取你的歡心，平日吃飽了，又會「捐窿捐罅」去散步。有頭母豬一有東西吃便把公豬踢開，吃飽了才讓位給公豬，真霸道！提到這頭母豬，令我想起牠生孩子的情形。那次牠由下午一直生到晚上，當時只有我一個人拿著電筒替牠接生，所以有點手忙腳亂，但現在的我已是熟手技工了。小黃和子女站在一邊，發出悲悽的嗥叫，情形就像送殯一樣。動物的生命力很旺盛。像小黃（一頭母牛），牠來農場前左腳已經跛了，獸醫認為牠只有三隻腳，難以支撐數百磅的身軀，根本不可能生存；但牠非常堅強，不僅活了下來，還生下兩頭小牛。看牠平時走路的樣子，你不能不被牠感動。牠要先用右腳向前跨一步，帶動後腳向前跳一下，才能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行走。小黃很愛護兒女，記得有一次不知從哪裡跑來一隻野狗，和小牛對峙，小黃本在遠處吃草，一看到這情形馬上一拐一拐地衝過來，趕走那隻狗。牠最傷心，莫過於牠的配偶去世，當我們抬著已經翻了白眼的公牛去漁農處時，小黃和子女站在一旁，發出悲悽的嗥叫，情形就像送殯一樣，那深切的悲哀連旁人也感受到。牠樣子長得英俊，常常有人找牠拍廣告、電視劇 … … 亞福是頭十多歲的老黃牛，當年曾被運往屠宰，但途中幸運地逃脫，更掉進水坑，結果由漁農處救起送來綠田園。牠非常刻苦耐勞，平時會幫農場耕田。而且牠樣子長得英俊，常常有人找牠拍廣告、電視劇等，有一次中文大學舉辦年宵市場，還請亞福去參加動物大巡遊呢！我們何必摧毀牠們的幸福。我很討厭有人以看馬戲的心態來探訪動物，他們拿著食物，要求動物表演，如果動物達不到要求，就用東西擲牠們，這令我很反感。其實這些動物能在農場終老已非常幸福，我們何必摧毀牠們的幸福呢？現在他已經離開綠田園，離開前聽說由於附近村民投訴動物的排泄物發出臭味，小黃和另外兩頭豬快要被送走了，究竟是被送到其他農場還是將牠們人道毀滅，到現在還是未知之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