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士 司 機 不 再 風 光
記 者 □ 馬 慧 敏 / 李 璧 君
編 輯 □ 李 展 鑾

昔 日 ， 在 早 上 的 繁 忙 時 間 �� ， 總 有 一 條 又 一 條 的 人 龍 在 等 候 的 士 趕 上 班 、 上 學 ; 今 日 ， 卻 只 剩 下 一 條 又 一 條 的 士 車 龍 在 守 候 客 人 。

昔 日 ， 由 沙 田 乘 的 士 到 機 場 的 大 有 人 在 ; 今 日 ， 即 使 趕 時 間 也 只 會 乘 的 士 到 最 近 的 地 鐵 站 ， 然 後 再 自 行 轉 乘 其 他 交 通 工 具 。

在 金 融 風 暴 的 衝 擊 下 ， T i g e r 、 朱 明 和 梁 國 盛 這 三 位 的 士 司 機 ， 無 論 工 作 是 為 了 養 家 餬 口 ， 或 是 消 磨 時 間 ， 他 們 都 異 口 同 聲 : 「 生 意 難 做 ! 」 。 多 年 來 ， 他 們 與 的 士 業 風 雨 同 路 ， 並 深 深 感 受 到 的 士 業 作 為 經 濟 寒 暑 表 的 角 色 。

的 士 業 今 非 昔 比 　

「 今 年 並 非 最 差 （ 指 市 道 ） ， 未 來 一 年 將 會 更 差 ! 」 當 了 將 近 二 十 年 兼 職 的 士 司 機 ， 直 至 去 年 因 生 意 結 束 才 轉 為 全 職 的 梁 國 盛 ， 談 到 收 入 時 ， 沉 默 寡 言 的 他 也 顯 得 有 點 激 動 : 「 不 瞞 你 說 ， 今 日 二 百 元 也 賺 不 到 ! 中 秋 節 那 天 比 較 好 ， 有 五 百 多 元 ， 但 已 大 半 年 沒 有 試 過 了 ! 」 原 本 在 扣 除 約 四 百 元 租 金 和 燃 油 費 後 ， 梁 國 盛 每 日 大 約 有 三 百 多 元 的 收 入 。 可 是 他 的 車 主 近 來 因 經 濟 問 題 而 無 法 再 供 車 ， 他 只 能 暫 時 性 地 當 替 更 ， 收 入 減 少 近 三 成 。 單 憑 這 「 吊 鹽 水 」 式 的 收 入 ， 要 獨 力 承 擔 一 家 四 口 每 月 約 八 千 元 的 開 支 ， 他 只 有 無 奈 地 開 源 節 流 。 為 此 ， 念 中 三 的 大 兒 子 只 好 被 逼 取 消 了 私 人 補 習 。

入 行 將 近 十 年 的 T i g e r 也 表 示 現 時 生 意 額 比 大 半 年 前 跌 了 近 兩 成 ， 而 他 從 未 遇 過 如 此 蕭 條 的 經 濟 狀 況 。 他 回 憶 說 ， 「 雖 然 九 二 年 是 我 生 活 得 最 困 難 的 日 子 ， 但 當 時 經 濟 環 境 較 佳 ， 只 要 肯 做 就 有 （ 收 入 ） 。 」 當 年 他 的 太 太 失 業 ， 大 兒 子 又 正 讀 預 科 ， 加 上 每 月 供 樓 的 重 擔 ， 實 在 是 百 上 加 斤 。 於 是 ， 除 了 日 更 的 工 作 ( 由 早 上 七 時 至 黃 昏 五 時 ) 外 ， 他 還 會 租 用 其 他 空 車 繼 續 工 作 至 深 夜 十 二 時 多 ， 這 樣 每 日 可 以 賺 到 七 百 多 元 。 然 而 ， 現 在 經 濟 環 境 惡 劣 ， 「 肯 做 就 有 」 已 不 是 必 然 的 事 。

夜 更 司 機 轉 日 更 　

梁 國 盛 說 ， 現 在 市 況 不 景 ， 人 們 晚 上 出 外 消 費 大 減 ， 夜 更 的 士 司 機 首 當 其 衝 ， 生 意 跌 幅 甚 至 比 日 更 的 更 大 。 故 此 現 時 不 少 夜 更 司 機 轉 為 日 更 ， 這 使 日 更 的 生 意 競 爭 也 增 加 了 。

而 二 十 多 年 來 一 直 當 夜 更 的 士 司 機 的 朱 明 ， 對 於 夜 更 的 士 業 所 受 到 的 衝 擊 ， 可 謂 體 會 最 深 。 據 他 估 計 ， 回 歸 後 他 的 收 入 跌 了 近 三 成 。

他 續 說 : 「 現 在 連 旺 角 、 尖 沙 咀 等 旺 區 都 變 得 人 煙 稀 少 。 我 試 過 在 夜 總 會 門 外 等 了 一 個 多 小 時 ， 也 不 見 有 任 何 人 進 出 。 這 跟 以 前 川 流 不 息 、 人 來 人 往 的 情 況 比 較 真 的 差 很 遠 呢 ! 」

的 士 優 勢 不 如 前

市 民 消 費 力 減 弱 ， 加 上 有 不 少 較 「 經 濟 」 的 公 共 交 通 工 具 可 作 代 替 品 ， 的 士 已 成 為 乘 客 的 最 後 選 擇 。 梁 國 盛 解 釋 ， 現 時 巴 士 網 絡 四 通 八 達 ， 很 多 新 屋 �h 也 有 巴 士 直 達 ， 而 且 空 調 巴 士 十 分 普 及 ， 舒 適 的 車 廂 環 境 已 不 再 是 的 士 獨 有 的 優 勢 了 。

T i g e r 也 表 示 在 一 年 前 ， 不 時 仍 有 「 長 途 車 」 ， 可 是 在 半 年 前 已 開 始 逐 漸 減 少 ， 直 至 四 個 月 前 舊 機 場 關 閉 後 ， 乘 的 士 上 班 的 空 中 小 姐 和 送 機 的 人 也 變 得 更 少 了 。 他 指 出 若 車 程 較 遠 ， 乘 客 都 會 選 擇 乘 的 士 到 附 近 的 地 鐵 站 、 巴 士 站 ， 再 自 行 轉 車 。

司 機 捱 罵 靠 強 忍

在 市 道 低 迷 下 ， 乘 客 的 態 度 也 改 變 了 。 朱 明 解 釋 道 : 「 經 濟 不 景 ， 人 們 的 收 入 減 少 ， 脾 氣 也 容 易 變 得 較 暴 躁 ， 尤 其 是 年 輕 人 ， 以 為 自 己 是 乘 客 ， 付 了 車 費 便 可 『 老 奉 』 般 任 意 罵 人 ! 」

T i g e r 表 示 有 些 要 過 海 的 客 人 為 了 省 錢 ， 即 使 時 間 很 趕 仍 會 堅 持 用 收 費 較 便 宜 的 紅 磡 海 底 隧 道 而 不 用 西 隧 , 結 果 因 塞 車 而 耽 誤 了 時 間 ， 卻 又 大 吵 大 罵 。 面 對 著 無 理 取 鬧 的 乘 客 ， 這 三 位 的 士 司 機 均 認 為 默 默 忍 受 是 唯 一 的 應 付 方 法 。

逆 境 逢 生 靠 「 路 數 」

T i g e r 指 出 ， 「 揀 客 」 的 時 代 已 過 去 了 ， 現 在 一 定 要 懂 得 掌 握 何 時 、 何 地 有 何 種 客 人 才 能 找 到 生 意 。 例 如 早 上 的 乘 客 多 是 上 班 一 族 ， 司 機 們 便 應 該 到 屋 村 、 住 宅 附 近 「 兜 客 」 ; 中 午 便 要 到 商 業 大 廈 等 候 那 些 去 見 客 和 吃 午 飯 的 白 領 人 士 。 「 順 境 周 圍 都 是 客 ， 逆 境 就 要 靠 路 數 」

警 員 抄 牌 顯 寬 鬆

俗 稱 「 光 頭 仔 」 、 「 咖 啡 妹 」 的 交 通 督 導 員 ， 可 說 是 的 士 司 機 的 大 敵 。 現 行 的 各 項 罰 款 金 額 由 三 百 二 十 元 至 四 百 五 十 元 不 等 。

朱 明 慨 歎 道 : 「 以 現 在 的 市 道 來 說 ， 如 何 能 賺 到 四 百 五 十 元 ？ 有 時 候 連 三 百 二 十 元 也 賺 不 到 ! 」 若 然 再 被 罰 款 ， 他 們 整 天 的 收 入 便 化 為 烏 有 。

對 的 士 司 機 來 說 ， 最 常 見 的 抄 牌 原 因 是 於 禁 區 內 違 例 泊 車 。 很 多 時 候 ， 他 們 在 往 洗 手 間 的 一 、 兩 分 鐘 間 已 收 到 告 票 。 因 此 ， T i g e r 認 為 作 為 的 士 司 機 ， 應 該 要 記 得 哪 裡 設 有 洗 手 間 而 又 可 以 泊 車 ， 免 得 「 臨 急 抱 佛 腳 」 。

此 外 ， 梁 國 盛 認 為 很 多 時 違 例 泊 車 是 逼 不 得 已 。 他 說 ： 「 一 般 的 士 站 只 容 許 兩 、 三 輛 的 士 停 泊 ， 但 現 在 乘 客 減 少 ， 我 們 往 往 花 上 半 小 時 才 有 一 單 生 意 ， 以 致 經 常 有 五 、 六 輛 的 士 在 排 隊 守 候 。 」

不 過 ， 他 透 露 現 時 交 通 督 導 員 一 般 都 會 體 諒 他 們 ， 只 會 稍 加 警 告 叫 他 們 離 去 ， 不 像 昔 日 般 「 不 近 人 情 」 。

前 景 仍 屬 未 知 數

對 於 前 景 ， 儘 管 朱 明 不 甚 樂 觀 ， 但 他 相 信 仍 有 轉 機 。 不 過 他 坦 言 ， 現 在 子 女 已 出 身 ， 工 作 只 為 了 自 給 自 足 和 消 磨 時 間 ， 不 會 太 介 懷 收 入 多 少 。

仍 要 供 養 一 子 一 女 的 梁 國 盛 則 不 敢 作 任 何 長 遠 打 算 ， 他 帶 點 感 慨 地 說 ： 「 但 求 一 星 期 有 工 作 ， 平 穩 渡 過 便 算 了 . . . . . 惟 有 『 見 步 行 步 』 吧 。 」

雖 然 T i g e r 也 認 為 相 對 於 香 港 過 去 曾 經 歷 過 的 風 浪 ， 這 次 的 經 濟 衰 退 猶 如 內 傷 般 ， 需 較 長 時 間 復 原 ， 但 他 認 為 依 靠 香 港 人 的 適 應 能 力 ， 必 能 渡 過 難 關 。 他 堅 定 地 說 ： 「 我 相 信 『 明 天 會 更 好 』 ， 所 以 我 從 未 考 慮 轉 行 」 。 ■

刀 光 劍 影

見 怪 不 怪

作 為 夜 更 的 士 司 機 ， 刀 光 劍 影 的 場 面 可 謂 司 空 見 慣 。朱 明 輕 描 淡 寫 地 說 ： 「 灣 仔 區 街 頭 經 常 都 會 見 到 一 班 人 在 『 劈 友 』 ， 更 曾 有 『 社 團 分 子 』 叫 我 載 他 們 去 『 開 片 』， 現 在 見 慣 了 才 沒 有 感 覺 。 我 唯 一 可 以 做 的 ， 便 是 立 刻 鎖 上 車 門 ， 並 趁 機 會 逃 離 現 場 。 」 朱 明 也 曾 試 過 兩 次 被 劫 ， 其 中 一 次 更 「 見 紅 」 （ 流 血 ） 。 為 了 避 免 家 人 擔 心 ， 他 很 少 向 他 們 提 及 這 些 「 奇 遇 」 ， 而 他 更 強 調 從 沒 因 此 而 考 慮 轉 行 。 他 說 ： 「 為 了 搵 食 ， 我 們 根 本 沒 有 怕 的 餘 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