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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 下 工 作， 或 已 夜 幕 低 垂； 皎 月 高 懸， 當 是 生活的 另 一 頁。 然 而， 對「日 入 而 作， 日 出 而 息」 者， 黑 夜 才 是 一 天 之 始......
燈 火 闌 珊．墮 落 頹 廢
晚 上 十 時 許，遊 人 漸 漸 多 起 來， 平 日 寧 靜 的 廟 街 頓 變 成 一 個 熱 鬧 的 小 市 集。 有 人 賣 唱； 也 有 的 架 起 小 檔 子， 給 人 看 面 相； 大 街 兩 旁 擺 賣 了 各 適 其 適 的 貨 品， 上 至 家 庭 電 器， 下 至 印 度 油 神， 琳 瑯 滿 目。
凌 晨，遊 人 漸 漸 散 去， 在 廟 街 賣 男 裝 內 褲 的 蔡 先 生 剛 剛 完 成 一 天 的 工 作， 他 一 邊 收 拾 檔 子， 一 邊 說︰「對 花 得 起 錢 的 人 來 說， 夜 是 多 采 多 姿 的； 對 窮 人 來 說， 夜 卻 是 無 聊 的﹗」
二 十 多 年 叫 賣 的 日 子 髮， 蔡 先 生 看 盡 人 生 百 態。 歌 舞蚤平 背 後 是 頹 廢、 墮 落、 黑 暗 ......
「每 晚， 你 可 以 看 到 一 張 張 熟 悉 的 臉 孔， 漫 無 目 的 地 踱 來 踱 去； 又 或 是 一 些『北 妹』 到 處 找 客 人， 她 們 看 到 衣 著 光 鮮 的 人， 便 會 上 前 攀 談； 也 有 不 少 扒 手 在 人 群 中 穿 梭 覓 食； 更 有『癮 君 子』 用『打 地 雷』 的 方式， 在 公 園 進 行 白 粉 交 易。 那 些 賣 家 會 先 將 白 粉 藏 於 草 叢， 收 錢 後， 再 通 知 買 家 到 指 定 地 方 取 貨。 當 你 看 到 有 兩 人 神 色 古 怪 地 擦 身 而 過， 一 單『交 易』 便 成 了﹗」
賣 恤 衫 的 梁 先 生 在 廟 街 長 大， 他 似 乎 對 廟 街 有 一 種 特 別 的 感 情。
「晚 上 的 廟 街 很 熱 鬧， 到 處 人 山 人 海， 你 會 感 到 一 種 莫 明 的 安 全 感。 如 路 人 遇 劫， 大 家 會 施 以 援 手， 絕 不 會 坐 視 不 理。 在 夜 間， 更 能 深 刻 感 受 到 廟 街 的 人 情 味。」
無 名 店， 無 名 牌， 無 高 級 豪 宅， 但 人 與 人 的 關 曆 卻 親 密， 縱 然 互 不 相 識， 也 會 談 上 一 兩 句。
流 連 街 頭．盡 覽 百 態
「當 了 二 十 多 年 的 夜 更 的 士 司 機， 甚 麼 也 看 過， 感 覺 有 點 兒 麻 木， 然 而， 在 夜 髮 駕 駛 非 常 暢 快， 至 少 沒 有 塞 車 的 煩 惱。」
黑 夜 中， 鄧 先 生 駕 著 汽 車， 以 時 速 九 十 公 裡 在 公 路 上 奔 馳。 收 音 機 是 他 的 良 伴， 更 是 與 乘 客 溝 通 的 最 佳 橋淋。
「有 些 乘 客 聽 到 不 合 意 的 說 話 時 會 破 口 大 罵； 有 的 會 借 題 大 發『偉 論』， 我 有 時 也 會 回 應 乘 客， 大 家『吹 水』 一 番。」
當 了 十 多 年 夜 間 的 士 司 機 的 梁 德 基 曾 碰 過 不 少 客 人 向 他 訴 苦， 談 及 家 庭 問 題， 他 說︰「可 能 由 於 互 不 相 識， 大 家 才 會 吐 出 心 底 話。 當 面 對 親 人 時， 反 而 絕 口 不 提。」
的 士 似 是 一 所 迷 你 影 院， 每 時 每 刻 都 放 送 著 不 同 的 電 影， 而 經 常 上 演 的 非「古 蠱 仔」 莫 屬。
鄧 先 生 說︰「曾 經 見 過『古 蠱 仔 收 數』， 或 在 街 上 打 女 人。 巡 警 經 過 都 會 上 前 看 看， 無 奈 那 些 被 人 打 得 半 死 的 女 孩 只 會 哭 哭 啼 啼， 而 不 會 求 救， 令 警 察 愛 莫 能 助。 另 外， 也 見 過『姑 爺 仔』 帶 著 一 班 妓 女 上 公 寓， 可 憐 那 些 女 子 只 得 二 十 來 歲。」
夜 遊 人 品 流 擔 雜， 梁 德 基 說︰「『癮 君 子』 在 車 內徙灰 缸 找徙頭； 買 醉 者 在 街 頭 鬧 事；『忽 得 妹』 亂 叫 亂 跳； 公 主 道 的 飛 車 黨 在 馬 路 上 奔 馳； 在 夜 髮， 什 麼 人 也 有 。」
人 生 百 態， 一 夜 盡 覽。
沉 醉 酒 色．麻 醉 自 我
入 夜 時 分， 不 少 打 扮 入 時 的 青 年 男 女， 聚 集 在 蘭 桂 坊 的 酒 吧 及 的 士 高 內 把 酒 言 歡。
「夜 是 人 享 受 自 由 的 時 刻。」
在 蘭 桂 坊 一 所 酒 吧 當 侍 應 的 Seline 和 Bee 彷 彿 對 夜 有 一 份 難 以 言 喻 的 感 情。
他 們 說:「不 少 寂 寞 人 希 望 到 酒 吧 結 識 朋 友， 無 奈 大 家並 不 坦 誠， 反 而 互 相 隱 瞞。 曾 見 過 一 對 男 女 在 酒 吧 內 相 識、 發 展、 到 最 後 結 束 感 情 時， 才 發 現 男 有 妻， 女 有 夫， 原 來 彼 此 從 未 向 對 方 坦 白 過。」
不 知 黑 夜 是 否 擾 亂 了 人 們 的 思 緒， 令 他 們 如 此 矛 盾、 無 奈。 明 明 想 覓 知 心， 卻 偏 無 法 以 真 心 示 人。
酒 吧 經 理 鍾 先 生 在 夜 間 工 作 多 年， 他 說︰「酒 吧 反 映 的 黑 夜 是 頹 廢、 混 亂 的， 你 不 難 見 到 一 男 一 女 同 走 出 酒 吧， 不 消 十 分 鐘， 女 的 便 與 另 一 個 男 子 進 來。」
若 說 夜 間 是 摘 下 面 具， 表 露 真 我 的 時 候， 那 麼 人 的 本 性 是 ......
鍾 先 生 說︰「酒 吧 是 一 處 英 雄 地， 大 家 都 想 逞 強。 日 間 工 作 時， 要 服 從 上 司 的 命 令， 受 到 不 少 壓 力； 在 夜 髮， 壓 力 得 以 釋 放， 人 人 紛 紛 裝 作 強 者， 故 稍 有 不 滿， 便 以 暴 力 解 決。 打 架、 傷 人 屢 見 不 鮮。」
原 來 這 便 是 人 的 本 性﹗
萬 籟 俱 寂．胡 思 亂 想
「黑 夜 髮 有 太 多 未 知 數， 你 無 時 無 刻 都 覺 得 在 某 時 某 地 發 生 著 不 為 人 知 的 事。」
寂 靜 的 夜 總 帶 幾 分 神 秘， 獨 個 兒 走 在 街 上， 箇 管 有 街 燈 照 明， 心 還 是 有 點 寒。 在 秀 茂 坪 巡 邏 的 藍 帽 子 警 員 楊 先 生 說︰「夜 反 映 了 社 會 的 黑 暗 面， 很 多 罪 惡 都 在 晚 上 發 生， 可 能 在 夜 間 犯 罪 比 較 容 易， 易 於 藏 身， 也 易 於 逃 脫。」
警 員 必 須 具 備 高 度 警 覺 性 和 判 斷 力， 但 楊 先 生 認 為 在 夜 髮， 人 會 不 自 覺 地 懷 疑 自 己 的 判 斷 力， 也 容 易 疑 神 疑 鬼。
「可 能 只 是 燈 光 投 影， 也 教 你 誤 把 自 己 的 影 子 當 作 鬼 神﹗ 記 得 有 一 次， 一 個 婆 婆 報 警 求 助， 我 便 與 同 僚 上 門 查 看， 發 覺 屋 內 並 無 異 :樣。 臨 離 開 時， 看 見 地 上 有 一 條 毛 巾， 便 順 道 拾 起 它。 突 然 婆 婆 喝 問︰『為 何 把 貓 拾 起？』 當 時 我 嚇 得 半 死， 立 即 將 毛 巾 甩 掉。」
回 想 當 時 的 情 景， 楊 先 生 也 覺 可 笑。 他 說︰「其 實 我 清 楚 知 道 那 不 是 貓， 只 是 黑 夜 令 我 對 自 己 的 判 斷 力 失 去 信 心 罷 了。」
白 天 不 懂 夜 的 黑。
是 夜 蕭 條， 還 是 夜 笙 歌， 黑 夜 之 色， 仍 待 人 發 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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