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託管 孫女變小霸王

            獨生女欣欣(化名)今年小二,父母親分別從事運輸業和餐飲業,由於工時長,父親更要經常往返內地,於是將欣欣交託同住的七十多歲祖母照顧,由於祖母行動不便,唯有聘用家傭。欣欣在家中可說是小霸王,平日態度惡劣,欣欣的姑媽指,當家傭不順從欣欣的意思,例如沒有立刻為她拿一杯水,她便會對家傭拳打腳踢。當家傭反抗或責罵她時,她會發惡地說︰「你只不過是個工人,是我們用錢請你的,你憑甚麼出聲!」姑媽說最初會教導欣欣,但現在已心灰意冷:「不可以不告訴她何謂是與非,但始終是別人的女兒,有幾次,我罵她幾句後,她爸爸卻立即哄她,笑著說不過是小事一樁,不用大驚小怪,我還能做甚麼?」

            霸道的事還不只於此。家傭表示,當欣欣看到喜歡的餸菜,便要獨霸全碟︰「例如芋頭煮鴨,她會把所有鴨肉夾到自己的飯碗,我只能吃她不愛吃或吃剩的。」欣欣的祖母坦言,是她默許欣欣這樣做的︰「給她多吃喜愛的食物,讓她開心一點,有甚麼問題?」欣欣亦承認,曾因不滿家傭責罵她,為了報復,便用剪刀把家傭的環保袋剪爛。又有一次,母親送了一雙鞋子給她,但卻不合穿,母親遂提議轉讓他人,可是欣欣卻說:「為甚麼要便宜他們?」然後一手把鞋扣剪掉,母親卻沒有當場喝止。

            欣欣的爸爸承認確有其事︰「我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姑媽覺得有問題可以罵欣欣,但我才不會插手!」姑媽指,欣欣有她爸爸昔日的影子︰「她爸爸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媽媽十分溺愛他,他從小霸道,自我中心,看到喜愛的東西一定要得到為止,遇到不如意事會大罵家人,又多次為發洩而砸爛家具和擺設,欣欣的惡劣態度根本是從她爸爸身上學習的。」

不分尊卑 仍受寵愛

            欣欣的祖母昔日溺愛兒子,現在也以同樣方法疼愛孫女,讓她隨意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祖母稱,當孫女做錯了事,她甚少責備,只會一笑置之。若欣欣晚上還未完成習作,她會叫家傭替她抄書,或捉住她的手填寫答案,務求盡快完成,好讓寶貝孫女可以早點睡覺。即使家中餘錢不多,她也會每天給欣欣十多元零用錢。

            不過欣欣並沒有因此愛惜祖母,祖母有次指責她數句,欣欣卻回敬說︰「雷公響,劈死你!你最好快點入棺材!」氣得祖母半死。

            雖然欣欣不分尊卑,祖母還是對她寵愛有加,即使傭人稍微責備她,祖母也會很氣憤,認為怎樣也是傭人的錯。欣欣的爸爸更說︰「不過是語氣重了一點而已,每個小孩都是頑皮的,我不會指責欣欣,工人又怎能打她、罵她呢?」

過分依賴傭人 自理能力極低

            現就讀中一的阿輝(化名)出生於富裕家庭,父母因為忙於打理自家熟食店舖,甚少抽時間照料他,即使間中有空,也只是替兒子檢查功課,於是聘用了兩個傭人,全天候貼身照顧阿輝。阿輝的媽媽稱,因為每天都要打理店舖,僱用傭人是逼不得已的︰「不過有工人照顧也不錯啊!」然而阿輝的姨媽卻不太認同,她指因為阿輝在小六時,仍不懂綁鞋帶、不懂自行更換衣物、不懂倒水喝,甚至不懂洗澡,全由傭人代勞。升上中一後,阿輝因如廁後衣衫不整、內褲露出而被同學們恥笑,豈料他不單不介意,回家後還笑著告訴媽媽︰「哈哈!他們笑我是傻瓜!」姨媽苦惱地說︰「怎麼中一生也毫無羞恥之心?傭人負責了一切,令他連最基本的生活技能及態度都沒有。」

情況曾改善 補習班剎停

            阿輝的哥哥指,阿輝平日生活頹廢,在家中除了打遊戲機外,便只躺在沙發上發呆。早前阿姨帶阿輝游泳,他從此愛上這項活動。雖然游得很慢,姿勢也不太正確,但教練經常稱讚他有進步,使他很高興,有動力繼續練習。從不收拾書包的阿輝,為了翌日的游泳課,不僅收拾好書包及游泳用品,還自動自覺地溫習,生怕媽媽不讓他繼續學游泳。可是,小六暑假後,媽媽以補習較重要為理由,取消游泳課,她說︰「游泳浪費時間,還是放多點時間於學業好」,阿輝於是故態復萌。

            阿輝現在是中一生,才剛學會洗澡。阿輝的爸爸覺得丟臉,但不憂心兒子的將來︰「從前人人都說要有高學歷才會發達,我沒有讀過書還是富起來;現在你們說他自理能力低有問題,他將來也可能會成為有錢人。」阿輝的媽媽則表示︰「我承認我有責任的,因為我沒有怎麼照顧他,有一點點害了他,但問題還不算嚴重吧!現在已讓他慢慢學一些基本的生活細節,例如換衣服和綁鞋帶,他很快便跟其他小孩無異。」由於她太忙碌,為了補償給兒子,會購買最新款的遊戲機給他︰「他最喜歡打遊戲機,多貴也無所謂,最緊要他開心!」

拿九十分才是智商正常

            彥仔(化名)的媽媽羅太是典型的香港家長,全力催谷讀全日制小二的彥仔,為了增強其競爭力,彥仔每天至少花上三小時於補習及興趣班。羅太除了聘請了兩名私人補習老師,也讓彥仔學習足球、中國功夫、速算、鋼琴和劍擊,羅太坦言:「彥仔其實不太想、也不需要去學中國功夫,我也不想他學,但看到別人有學,所以就讓他學。」

            羅太十分重視彥仔的學業,要求他每次測驗考試,也要取得九十分或以上,當他不能達標時,便跟他說︰「有些小朋友智商有問題,你想這樣嗎?智商正常的人就應該拿這個分數。」為了讓彥仔明白讀書的重要,羅太更會指著街上的乞丐和地盤工人說︰「不讀書便會淪為他們這樣。」



百般呵護 上網期間餵飯

            因為彥仔頗沉迷於上網,他不時只顧上網而不到客廳吃飯,羅太認為兒子他能在網上學習歷史、地理等知識,寧願在他上網期間餵他吃飯,也不希望阻礙他上網。另外,當兒子發脾氣時,把橡皮擦、間尺和書到處丟,羅太還是會容忍兒子,替他收拾。由於彥仔成績優秀,羅太也沒有怨言,更稱只要彥仔成績好,其餘的事都可以幫他完成。

家長促使「港孩」誕生       

            在青少年服務中心工作四年的社工林姑娘認為,「港孩」的出現與家庭背景有關。在曾處理的個案中,如上文寫的「港孩」較多出現在富有或有傭人的家庭,來自公共屋邨的比例則較少。她指出,欣欣及彥仔的例子並不罕見︰「他們不是單一個案,小朋友態度惡劣,目無尊長,粗略估計,全港差不多每兩個小孩便有一個是這樣,有的甚至會呼喝爸媽,而對傭人動粗亦時有所聞,其中以小男孩居多。」

            擔任駐校社工八年的社工陳珊珊批評,很多家長只著重學業,對其他地方管教寬鬆,令「港孩」誕生︰「因為家長溺愛,照顧孩子生活的每一個細節,很多小三、四的小朋友仍覺得自己是嬰兒,他們會認為︰『我還是BB,不懂洗澡或更衣是十分正常的。』因此他們被取笑時,不會覺得羞恥,但是如果中一生還是這樣,則一定要再改進。」

            陳姑娘表示,曾有學生認為西瓜是紅色的,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看過西瓜皮。她驚嘆有小二學生對金錢觀念一無所知,把紅封包裡的二十元鈔票,當貼紙般派給同學。她指出,現在家長把最好的給予子女,大部分只是以物質去滿足小朋友。如果是為了小孩著想,家長應先認清問題︰「例如綁鞋帶或洗澡,透過訓練,小朋友是有能力做到的,可是家長不覺得自理能力低是一個問題,小朋友便沒有學習自立的機會。」

改變「港孩」命運 

家長做起

            在九龍城區一間小學任職了十年的郭老師表示,現今學生的自理能力愈來愈低,即使高小的學生,有些仍不懂整理桌子,甚至不懂把校褸掛在椅背,只隨便放在地上。她指出,家長的管教方式會影響小朋友的發展。「以前的家長會認為小孩要適應學校生活,現在卻希望學校適應小孩。」

            當子女犯了校規,有家長不去正視問題,反而攻擊學校的政策,有家長便曾為了錯字扣一分而非半分在學校吵鬧。若家長過分保護,小朋友將承受不了失敗,也較易令他們變得自我中心。

            香港中文大學教育心理學系助理教授蕭鳳英建議,家長應在日常生活中,多鼓勵子女自立,例如要求子女親自收拾書包,以訓練其自理能力;在學習方面,家長應先與小朋友一起探討問題,再尋找答案,讓他們有思考空間,切忌一口咬定答案;當子女犯錯時,要因應事情輕重及環境而作出訓示或責備,不要心軟,但同時要顧及子女的情緒。蕭鳳英亦建議,如果父母都要全職工作,應向家傭提供清晰指引,讓家傭能清楚知道,應把其子女照顧至哪個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