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象牙塔 走入角力場─嶄露頭角的本土研究社

殘舊的升降機顛巍巍地到達二樓,「本土研究社」的玻璃門後,有六、七個年輕人坐在放著文件和電腦的大檯前埋頭苦幹。靠着藍色牆身的大書架,上面擺滿黃、灰色的資料夾,各貼了不同標記,如「香港前途研究計劃」、「丁屋政策研究計劃」。

天花板垂吊著一個個銀色燈罩,地上舖的是木地板,儲物櫃有各款桌上遊戲和零食,這裏的裝潢更像一間樓上咖啡室,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富有格調的工作室,竟做出一份份追擊政府土地政策,包括丁屋、短租土地和棕土等的研究報告。

記者│朱安妮 黃雅詩 編輯│姚宛廷 攝影│朱安妮 黃雅詩 姚宛廷

走出象牙塔 走入民間做研究

本土研究社成員的上班時間不定,有時為了緊貼政府回應而要晚上工作。(朱安妮攝)

2009年香港爆發反高鐵運動,其中幾名參與者看見反高鐵議題引來公眾熱烈討論,源於不斷有研究報告指出箇中問題。有見研究對推展社會議題如此重要,他們欲成立一個民間研究組織,本土研究社便於同年應運而生,當時還是浸會大學地理系碩士生的陳劍青就是其中一員。

陳劍青成立本土研究社前,曾在大學做過兩年研究,期間他發現學院研究只為「跑數」,往往只求在學術期刊上發表文章,而非真正讓大眾了解研究議題,是一場「學術遊戲」。閉門造車的研究亦與社會脫節,只因需時較長,為期至少一、兩年,結果完成後,曾被熱烈討論的議題已過時,令研究失去意義。

從學院走進民間研究,陳劍青認為只有接觸不同團體,才能清楚公眾所需,研究才會更「貼地」。他表示本土研究社沒有學術負擔:

 

「一旦有甚麼社會議題,我們有研究空間就立即進行相關的整理和分析,迅速回應,即時介入社會爭議。」

 

棕土問題步步進逼 逼使政府回應

正因如此,本土研究社發表的報告才能一石激起千重浪,引起社會極大迴響,其中最廣為人知的是棕土研究。棕土泛指已荒廢的農地及工業用地,現時大多位於新界並用作廢車場、貨櫃場和回收場。

本土研究社指香港政府一直都以「地少人多」為由,合理化所有土地開採和環境破壞,以填海作唯一的發展模式。他們在2013年出版《不是土地供應・香港土地問題的迷思與真象》,反駁政府「土地供應不足」是毫無理據的藉口,提出了「棕土」的概念。他們批評政府未有開拓全港800多公頃的棕土,只懂得填海造地。

其後本地研究社集中研究棕地的發展潛力。在2015年12月,亦即是橫洲事件爆發前九個月,他們已就橫洲作個案分析,連同其他棕土的研究發表《棕跡—香港棕土政策研究報告2015》,並在2016年出版成書。

陳劍青(左一)與本土研究社成員在三月初發表研究,提出新界相鄰棕土的發展潛力,反駁政府指棕土零散的說法。
(姚宛廷攝)

研究提及,房屋署於2012年計劃用橫洲33公頃的棕地興建17,000個公屋單位,但在2014年6月向區議會諮詢時修訂計劃規模,只發展三條非原居民村的綠化地帶,可建公屋單位減至4000個,屬於棕地的地段被剔出計劃。前特首梁振英還在記者會上哽咽,說覓地建屋「粒粒皆辛苦」。

政府一貫指發展棕地困難有三個理由──「業權複雜」、「影響現有營運作業」和「基建配套不可行」。本土研究社對政府謬誤逐個擊破,指出發展橫洲棕地並非不可能,質疑政府只是不願觸及和損害既得利益而突然變卦。事件曝光後更爆出政府曾三次與鄉紳「摸底」,結果才修改計劃規模。

一直跟進橫洲問題的立法會議員朱凱廸指,本土研究社令整個事件更完整:

「如果我們只是說逼遷,現在都無人可憐,或會反被人指責『能在山邊木屋居住多年已經便宜了你』,但正正因為有棕地研究這部分,事情就變得不一樣。」

有研究作基礎,議題便由居民被逼遷變為政府選址是否存在「官商鄉黑」的勾結。

研究報告列出棕土的地理分佈和使用情況,民間團體引用其數據做分析。在社會的壓力下,政府表明要處理棕地,但後來又以棕地零散為由,否定其建屋的可能性。本土研究社再次質疑政府的講法,展開棕土群的研究,並在今年三月發布結果,糾正政府一直聲稱「棕地零散」的錯誤,迫使政府即日承認之前所指的「零散」並無準則。

土地發展是本港頭號難題。陳劍青強調研究並非一次性,而是長時間跟進,就政府每次的新回應再深入研究。與政府交鋒,步步進逼,陳劍青稱之為真正的辯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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