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繫囚友 鐵窗內外憑信寄意

大氣電波傳情 囚友重獲信心

在囚人士在獄中生活失卻自由,難免感到苦悶,除了與義工互寄書信交流之外,亦有人寄信到電台點唱節目,希望主持能讀出他們的心聲。

狗仔(化名)講述書信為她帶來的改變,以及對葉韻怡的感恩時,總是笑逐顏開。(潘祖兒攝)
狗仔(化名)講述書信為她帶來的改變,以及對葉韻怡的感恩時,總是笑逐顏開。(潘祖兒攝)

30歲的更生人士狗仔(化名)自2003年起,因為吸毒而十幾度進出監獄。狗仔記得每逢周日傍晚6時20分,芝麻灣懲教所突然變得安靜,囚友各自緊握掌心般大的收音機,戴起耳機,蹲在囚室一隅凝神靜聽節目。他們平日儲起來的工資,可向福利官購買價值162元的收音機,但當時狗仔未有足夠金錢,打探後才知大家都在收聽香港電台節目《萬千寵愛》,一個為在囚人士讀信的節目。

懲教署每星期會免費提供一個信封及四張信紙。額外信紙2.5元十張,信封1.75元五個,費用從工資扣除。狗仔每月只有百多元的工資,收音機和信紙顯得格外昂貴,但她每次入獄必定購入收音機,不時多買20張信紙。她擁有收音機後,每周日收聽節目成了習慣,每星期至少寄一封信。

當狗仔的信被讀出時,她會因受關注而興奮尖叫︰「原來我寫的文字從她口中讀出的感覺很『冧』!」為免尷尬,她把難以啟齒的說話寫於信中寄往電台,藉節目主持葉韻怡的聲音傳情達意︰「我想跟父母說『我很疼錫你們』。」起初狗仔認定自己是無人關心、一無是處的「爛泥」,時常覺得生不如死,以致重蹈覆轍,經常出入監獄。收聽《萬千寵愛》以來,她寫過無數封信,終得葉韻怡私下回信,還附上親筆簽名。雖然信件已遺失,但當中一句「只要將心打開,快樂才會進入你心」,狗仔至今仍銘記於心。後來二人成為朋友,狗仔得葉韻怡不斷鼓勵方才重拾自信,2013年下定決心戒掉吸毒陋習,又以過來人身分到電台替囚友讀信。

親如家人 感情建基於互信

葉韻怡因電台節目與囚友結緣,每星期都收到高如小雪山的信紙 。(馮婥瑤攝)
葉韻怡因電台節目與囚友結緣,每星期都收到高如小雪山的信紙 。(馮婥瑤攝)

自2000年《萬千寵愛》開播至今,主持葉韻怡一直珍藏來信,信件擠滿超過20個紙箱,每箱內有逾千封信。當她展示由囚友精心設計的立體卡片時開懷大笑,提起最近寄失長達七頁的信時更捶胸頓足,可見她對囚友的重視。她有時活像囚友的親人,毫不留情教訓他們。曾有一位囚友多次入獄,每次致電節目她都答應不會再犯錯,可是她依然一犯再犯。有日葉韻怡又再收到她的來電,對方更因為不想被葉韻怡認出,杜撰名字隱瞞身分,但葉韻怡仍然一聽就能識破,見她說謊就不讓她點唱,然後決絕地掛線。幾個月後,葉韻怡收到這位女囚友的信,還附夾一張僱員培訓局的護理員課程證書,信裏提到那次掛線有如當頭棒喝,迫使她思索前路,故才報讀課程。

除了點唱,囚友分享的故事天南地北,大多訴說在獄中的心路歷程。葉韻怡習慣在節目前兩天閱畢信件,首先讀出對病重父母的感言,又會選讀較特別的信。例如一位身在南非監獄的香港男囚友來信,內容全是獨在異鄉、身陷囹圄的孤單。一位長年在港,正在服刑的南非女囚友聽到後(她聽得懂廣東話),竟也來信表示感同身受,希望出獄後能回鄉探望他,令葉韻怡驚嘆書信的力量。

友愛會︰情雖深 不鼓勵見面

書信不僅讓囚友抒發情感、重拾信心,還能協助囚友脫離險境。香港友愛會主席馮新華建議義工每兩星期寫一次信,表達關心。他提醒,當囚友在信中提及自己被欺負或萌生輕生念頭,義工應即時向協會匯報,透過協會向懲教署福利官報告,交由署方跟進。129_penfrd_table

縱然義工和在囚筆友關係深厚,但為保護會員,馮新華稱協會不鼓勵義工在筆友出獄後接觸他們。他憶述,曾有義工邀請更生人士到家中,結果電腦不翼而飛,人亦銷聲匿跡。Michelle跟從協會指引,但心裏矛盾。在囚人士視她為人生導師,她又待他們如好友,出席監獄學員每年的畢業禮。雙方建立深厚感情,當對方出獄需要支持時,她卻突然斷絕聯絡,實在萬般無奈。

葉韻怡在囚友出獄後,仍保持聯繫,更不時攜同兒女,和他們一起釣魚、燒烤等。她認為要互相信任,才能與在囚人士及更生人士建立友誼,就算稍有提防,也不是因為對方曾經坐牢,只是與任何人日常社交都應該注意的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