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人移民數字升 年輕人去意已決

編輯│葉倩如 記者│ 黎凱容 杜茗慧 攝影│黎凱容 杜茗慧 余卓希 林亦山

「小時候在教科書上認識的香港,是一個發展得很好的城市,是我會感到驕傲的地方;(現在)我仍會說我是香港人,但我已不再為香港感到自豪。」

九七之前,香港曾現移民潮;廿年過去,香港人再次萌生去意。香港中文大學香港亞太研究所最新一項調查發現,約四成受訪市民表示如有機會,將打算移民或移居外地。香港人為何非走不可?

政局混亂  誘兩代人移民

中大醫科生阿明(化名)來自中產家庭,父母經營家族生意。他們有親友在美國定居,一家早有意移居美國,但申請親屬移民至今20年仍未獲批。不過,阿明的父親無法容忍香港近年狀況,前年終於轉售公司套現,改為申請投資移民,希望盡快離開香港。

她一家住在屯門,鄰近水貨客聚集地。她說,屯門市廣場以前並非如此擁擠,水貨客多得令她覺得像日日行年宵,又嘈吵又擠迫,她的腳更曾被人用行李箱輾過。領展翻新附近屋邨商場後,商舖種類愈趨單一,多是藥房和金舖,令她煩厭。此外,她父母覺得在香港生活壓力很大,既然辛苦多年並已賺夠錢,不如離開香港,去一個生活環境較好的地方。

政局混亂,是他們移民的另一個原因。2014年9月28日,警察施放87枚催淚彈,觸發長達79日的佔領行動。那個晚上,家人不准她外出。當時就讀中六的她留家看現場直播,她回想起來,感到很氣憤、很心痛。即使翌日有物理科測驗,平日著緊學業的她也全無心思溫習。晚飯時,她聽見親建制的父親和爺爺責罵示威者,罵他們「阻住人送貨」,她生氣地反駁了兩三句,但後來怕吵架傷害家人感情,只好默默返回房間。

賣公司、棄醫科 但求赴美

阿明自2012年反國教事件開始關心政治。雨傘運動後,她覺得香港沒有希望:「他們做了那麼多,政府到最後還是給了一個垃圾回應,很不知所謂。」她又舉特首梁振英收取澳洲企業UGL折合5,000萬港元酬金、高鐵超支、興建第三跑道等事為例,不滿政府總與市民對立。

「以前不是這樣的。小時候在教科書上認識的香港,司法制度很完善,是一個發展得很好的城市,是我會感到驕傲的地方。」但現在她已不再為香港感到自豪。香港令她太失望、難受:「繼續留在這裏會更難過。我想離開。」

她在香港沒有絲毫喘息空間,到美國旅遊,感到當地人口密度較低,節奏較慢,十分嚮往這種生活。她說,除非香港變回她理想中的城市,否則不會回來。

她爸爸和她政見迥異,卻同樣希望移民。阿明在立法會選舉投了自決派;父親則是親建制的生意人,每次選舉都會投給民建聯。他認為年輕人搞亂香港,政局混亂不利經濟穩定,影響其事業。他雖然親建制,卻不親中,甚至討厭共產黨,覺得中央某些決策對香港有負面影響,又認為內地人雖然帶來經濟收益,但同時衍生環境擠迫、衛生、樓價等問題。近年樓價高企,令其父覺得子女將來難以置業,加強其移民決心。

阿明一家移民決心堅定,不僅是父親把經營的公司易手,阿明正在攻讀醫科學位,現在是二年級學生,但也決定跟隨家人移民,一旦移民申請獲批,她願意放棄醫科,轉讀只需念四年的理學院,盡早畢業,或赴美重新修讀一個學位。

曾任傘運醫療隊 護士生對香港政局死心

即將畢業的港大護理系學生吳健群,同樣去意已決。他曾問過醫院的主管關於國際護士文憑資料,以及如何申請技術移民,搜集過加拿大醫護需求等資料。他預計四、五年內考獲國際護士文憑,再申請技術移民,移居台灣或澳洲。

吳健群於佔領行動期間擔任港大義務醫療隊成員。他一向認為警察和醫療人員關係良好,直至他知道有警察打他的同僚,又有催淚彈擲中醫療站,警方與醫療隊的衝突令他覺得難以接受。吳健群本來預計佔領行動不會和平收場,甚至期待會有激烈衝突,但現實卻沒如他所願。和阿明一樣,眼見如此大型的示威仍無法撼動政權半分,令他對政府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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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大護理系五年級生吳健群談及香港現況,情緒激動,認為香港已經可怕得令他連打開報紙的勇氣也沒有。(黎凱容攝)

回到大學,政府任命李國章為港大校委會主席,吳健群亦有參加集會抗議,但他對行動無效感到氣餒:「根本沒有人理會,港大校方不理,香港政府不理。」吳健群說,香港發生的事已可怕得令他「連打開報紙的勇氣也沒有」。

吳健群覺得每個地方都有其問題,要討論幸福前,先要遠離不幸。他認為在香港沒有錢便沒有尊嚴。他欣賞台灣人的本土意識和政治參與,當地生活舒適,競爭較小;澳洲則有完善的福利制度,生活水平高。吳健群說,明白隻身到他方生活很困難,甚至可能受歧視,但即使移民後不能做護士、要轉行,他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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